她被迫擠壓在人群邊緣,慌亂又不知所措的想要找到一個可以逃出去的豁口。
不遠處突然發生暴動,人們聲嘶力竭,情緒徒然高漲,像是在喊著什麼口號,推搡踩踏間。
她還沒辯明方向,腳趾倏地一痛,當即驚呼一聲,疼得眼淚都冒出來,並未站穩,又被身後密密麻麻的人粗暴的朝前擁推著前進。
肩膀左右傳來鈍痛,她的個子在異國高大魁梧的身材之中顯得格外羸弱,接二連三的碰傷讓她苦不言堪。
一隻大手突然朝她伸過來,電光火石之間,她猛地被攥進了一堵厚實的胸膛。
那薄襯衣下的健碩肌肉仍然讓她撲上去的那一瞬間,疼得鼻尖發酸。
她被帶進一個相對保守安全的角落,背脊抵在冰涼髒亂的滿是塗鴉的牆壁,眼前是陌生的懷抱,酸澀的鼻尖在充斥著雜亂塵埃與悶熱中,隱隱嗅到一股冷冽清透的氣息,讓人很安心。
她費勁的抬眼,想要看清是誰將她從困境中解救出來,卻依稀只看到男人稜角分明的下頷。
因為這裡也很快被人群淹沒,男人側過身,將她護在一方天地,各種衝撞擠壓,她就算被男人擁護著,也時不時的被磕碰到後腦勺,疼得她呲牙咧嘴。
再一次蠻橫的撞擊中,她的頭驀然墊上柔軟溫熱的手掌,她怔怔愣在原地。
下一秒倏地聽見男人的悶哼。
「你怎麼了?」
她太過緊張害怕,說出的話都在顫抖,帶著濃濃的還未消散的哭腔。
那下頜似繃緊了些,然後她看到男人的唇,微薄的,稍稍抿起來,下唇似乎……
「沒事。」
她眼前一晃,還沒來得及看清唇下方的那是什麼,伴隨著低低的男音,她赫然從夢境中抽離而出——
最後的意識告訴她。
救她於水深火熱之中的男人,跟她一樣,是個中國人。
溫窈的頭瞬時間像是被針紮了一下,她抬起頭想要抵上太陽穴。
手肘上卻傳來一陣刺痛。
護士看見她這舉動,連忙上前,「誒,別亂動,你手受傷了,你想幹什麼,跟我說就行。」
溫窈聽得不是很真切,那聲音有點朦朧,走近了才更清明,也只聽到後面半句。
她舔了舔乾澀的唇瓣,「可以幫我把燈開啟一下嗎?」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的聲音有多小。
彷彿在囁語。
護士沒聽清楚,看見她嘴巴在動,湊過去了些,「你說什麼?」
她溫聲重複了一遍:「能幫我把燈開啟嗎?房間裡好暗。」
不是暗,是黑得她什麼都看不見。
護士這次聽清了,她有些怪異的看了一眼溫窈,又去看看頭頂刺眼的燈光。
然後低頭對上她那雙漂亮的狐狸眼,這會兒很是無神。
護士伸出手在她上方晃了晃。
溫窈感受到床面在輕微的震動,「開燈了嗎?」
——她沒反應,連睫毛都不曾眨一下的。
護士神情馬上一變,連忙按下床頭的呼叫器,急急出聲。
「6011房溫窈,病人身體情況有異,麻煩通知陳醫生。」
護士接連重複了兩遍,在溫窈揮著手要掙扎著坐起來的時候,立馬按下她。
「醫生馬上就來,你不要亂動。」
溫窈緊緊的攥著護士的手,臉色繃得很緊,她如果到現在都還不覺察到什麼,那肯定是假的。
「燈開了嗎?」
她的力氣太大,護士被握得有些疼,「溫小姐,你不要著急,醫生……」
「我問你燈開啟了嗎!」溫窈驀然高聲。
護士一怔,像是被她嚇住。
溫窈也跟著愣住,她動了動唇,臉上有苦澀,聲音像是從喉嚨裡艱澀的擠出來,「…抱歉,我,我就是太緊張了。」
她自己的身體情況,身為本人,她是第一時間能夠感受到的。
剛醒來時,鼻尖的消毒水氣味很重,她就知道自己是在醫院。
除了感覺到身上有種摔到的疼痛之外,就是覺得眼前很黑,下意識的以為是她在醫院睡得太久天黑了沒開燈。
但緊跟著,她就發現自己的耳朵像是被堵塞了一般,聽力變得有些弱。
在她出言提醒開燈後,眼前仍舊一片黑暗,她就知道了,自己的視力也發生了變化。
看不見聽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