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裡,夏夜讓鹿安甯別著急,慢慢回家。
可從商場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鹿安甯覺得很緊迫,還是打了車。
新年最後一天,晚高峰異常磨人,進了樓道已經快七點了,鹿安甯邁著大步往上跑。
夏夜從裡屋搬出張摺疊桌,架在客廳中央,老高和陳蒙坐在桌邊喝著小酒嗑花生豆兒。
陳蒙給鹿安甯開了門,又跑回桌子邊坐下,朝廚房裡吼:「夏夜,人齊了!」
夏夜答:「好嘞!」
然後跟變戲法似的,從廚房裡端出一樣樣硬菜:蒸魚、燉牛骨、孜然羊排、最後端出個圓肚砂鍋,裡面是豬肚湯。
陳蒙和老高跟鹿安甯互相認識了一下,老高誇張地說:「你可算來了,你不來這爺倆兒都不給我們飯吃!」
鹿安甯笑眯眯聽著,脫掉外套掛在玄關的架子上,手裡的禮品袋留在沙發一角。
小好從兒童椅上滑下來,抱著鹿安甯的腿。
鹿安甯摸著他的小腦瓜,附和老高:「是嘛,咋這麼過分?」
「別聽他們瞎說,」夏夜又從廚房裡出來,手裡端著兩碗冒著熱氣的米飯,「東西都是一塊做一塊出鍋的,正好趕上你來。」
鹿安甯「哦」了聲,捲起毛衣袖子去洗了個手,出來就直接進廚房幫夏夜端飯了。
老高嘬了口白酒,朝陳蒙挑挑眉:「你看看,人倆跟一家的似的。」
陳蒙推了推他,老高就沒再繼續捉著他倆開玩笑。
也是,玩笑也得分場合。
夏夜馬上就走了,這個時候開這樣的玩笑既不合時宜又沒有必要,誰聽了都樂不起來。
菜齊了,杯子也都滿上了,夏夜舉杯感謝大家過來送別他和小好。
最後一頓團圓飯,他們刻意不聊那些傷感的,小心翼翼地規避著這些年的不易與挫敗,專撿好玩的說。
陳蒙回憶第一次見老高,老高頭髮稀疏,眼鏡片兒賊厚,穿著件紅黑相間的格子衫配洗得發白的牛仔褲。
「我還以為這大哥奔四了,一打聽比我還小一歲。」
夏夜喝著酒,笑著說:「老高是我們這裡最年輕的,比我還晚兩個月呢。」
鹿安甯沒好意思笑得太開懷,捂著嘴巴樂呵,臉都給憋紅了。
「我和夏夜本來叫他『小高』,叫了兩次之後覺得實在是燙嘴,乾脆就叫『老高』了。」陳蒙說。
「確實挺奇妙的,陳哥年齡最大,但看著比我們都年輕……」
夏夜一邊說話,一邊倒了杯牛奶,自然地放在鹿安甯的手邊。
「滾蛋,」老高翹著腳,「陳蒙那是個兒矮,圓臉,顯得小!」
陳蒙一個蝦殼就丟過去了,「你他媽好好說話,誰小了?」
老高趕忙捂住小好的耳朵,嗔怪地看著他:「可不敢說髒髒啊!」
小好的小腦袋毛茸茸的,頭髮特軟,老高有點醉了,摸貓似的摸著小好的腦袋。
「甭管怎麼說吧,咱們這裡最拿的出手的就是夏夜了。要長相有長相,要個頭有個頭……」老高頓了頓,看向夏夜,「單了這麼多年,好容易回家了,該琢磨琢磨找個伴兒了吧?」
夏夜笑笑,喝著酒沒吱聲。
陳蒙哪能放過他,問:「夏夜,要不今天你就跟哥說說,將來想找什麼樣的啊?」
聽了這個問題,鹿安甯放下裝著牛奶的杯子,也饒有興趣地看向夏夜。
老高也壞,問小好:「好兒啊,你想要個舅媽不,想要啥樣的啊?」
小好想了想:「、」
老高和陳蒙反應了一陣,「哦,想要個像小鹿王子一樣漂亮善良的啊?」
這話倒也沒錯,小好懵懵懂懂:「啊!」
夏夜摸了摸鼻子。
陳蒙踢夏夜凳子腿,讓他趕快說擇偶條件。
夏夜:「我都要回去了,你還能給我介紹個物件啊?」
老高揚聲:「那誰知道呢,緣分這東西誰都說不好,萬一我們小鹿能幫上忙呢?」
鹿安甯突然被點名,愣了一瞬,「我能幫上什麼忙?我的社交圈太窄,每天不是小朋友就是小朋友的家長……我幫不上。」
夏夜笑笑,終於鬆口坦白:「我就想找個能一起喝喝酒,聊聊天的。」
「我的工作忙,每天回了家除了看看小好就什麼都不想幹了。但是我就覺得吧,如果有個人能在我旁邊待一會兒,哪怕什麼都不說,有個陪伴就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