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及小公主的婚事,自然不能避免地提起小八小九小十他們的福晉人選,弘曆的身體越來越虛,自知時日無多,便想給屬意的儲君永瑚精心挑選一個十全十美的嫡福晉。
儲君的嫡福晉家世必須要好,不僅要出自滿洲八大姓,有代代相傳的高貴血統,而且人品必須足夠端正,不能似富察琅嬅那般綿裡藏針,表裡不一。
弘曆看著秀女冊子思慮良久,最後定了保和殿大學士、內閣首輔鄂爾泰的孫女西林覺羅氏為八阿哥的嫡福晉,河道總督尹繼善之女章佳氏和工部尚書慶海之女佟佳氏為側福晉。
和碩額駙富僧額之女伊爾根覺羅氏為九阿哥永瑄的嫡福晉,傅恆之女富察氏為十阿哥永珺的嫡福晉。
看著名冊上勾勾畫畫、最後定下來的福晉和側福晉的名額,琳琅微微一笑,總體還算滿意。
“皇上費心了。”
琳琅給弘曆奉上一盞參茶,溫柔婉轉。
弘曆執著她的手含笑,靜默地看著淡淡日光映照下琳琅白皙如玉的臉龐,美得觸目驚心,歲月雖然帶走了她的青春,卻帶不走她的驚豔時光的美麗。
“琳琅,朕有沒有和你說過一件事?”
他忽然有點感性地闔上了眼睛。
琳琅微一沉吟,徐徐問道:“什麼事?”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啥事?
弘曆將她的手緩緩按在自己的胸口,好似是在懷念一個美好瑰麗的夢,表情頗為迷醉,“朕年少時做過了一個夢,夢裡的內容很模糊,唯一清晰的是夢姑的臉,也是你的臉,那樣美好靜謐,神聖不可侵犯,朕得不到她,卻也得到了她,此生也算無所遺憾。”
琳琅微微一怔,詫異地看著他,須臾片刻輕笑道:“看來皇上前世就認識臣妾了。”
弘曆心滿意足地微笑,牢牢抱緊了琳琅,歲月靜好,午後的陽光傾瀉一片,好似給室內的桌椅貼了層金箔般,熠熠生輝,帶了一點久違的溫暖和安詳。
歲月流轉而過,冊立為太子的八阿哥永瑚正式大婚,他一身黃色繡五爪龍的錦繡滿翠袍服,頭頂十三顆東珠冠,少年意氣,威嚴不可直視,婚後半載,皇帝傳來病危,太子正式臨朝監國。
養心殿,琳琅拭著眼淚,握住弘曆枯槁冒出青筋的手,璟姝、璟妤陪伴左右,一聲聲地呼喚著“皇阿瑪”,不論他怎麼渣,對於年紀最小、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和瑞公主和禧公主來說,他永遠是最慈愛最寬容的父親。
阿哥們從嫡庶、到年長開始排排站跪在弘曆的跟前,不論心裡如何想,面上的悲愴表情不加掩飾,悲切不捨地喊著皇阿瑪。
百官朝臣隔了一段距離,跪在皇后妃嬪、阿哥公主和宗親命婦的後面,以額抵地,嗚咽不止,表示哀慼之情。
弘曆深深地看著琳琅,眼神裡滿是眷戀,目光落在他最疼愛的寶貝公主身上,隨後掃過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目光慈愛溫和,幾乎每個阿哥都揚起了臉,眼裡含著淚光,目送君父生命裡的最後一程。
倏爾,弘曆的目光不經意間落在十二阿哥永璂的身上,驟然瞪大了瞳孔,表情有幾分恍惚和震驚。
對於這個好多年都不召見、幾乎是遺忘到宮苑角落的兒子,弘曆死死盯著他,瞪著他,永璂長得一點兒都不像他,那雙黑眼睛卻像極了一個早已被他弄死的賤僕。
“弘曆,我恨你,哈哈哈!”
青櫻臨死前瘋癲的肆意笑聲依然迴旋在耳,那雙倔強的眼裡滿是嘲弄,弘曆打了個激靈,再次瞪向十二阿哥,似乎明白了什麼。
他忍不住胸口一陣憤懣氣結,噴了一口鮮血,手指顫巍巍地指著早已縮成一團兒的永璂,嘴裡咿咿呀呀的,硬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皇阿瑪,您想對十二弟交待什麼?”
眼見著弘曆瞪著十二阿哥,眼珠子都快瞪出血絲出來,面部表情猙獰一片,太子永瑚忍不住上前叩首問道。
“把他…他…”
弘曆憋了幾個字,又是狂吐鮮血。
琳琅掃了眼嚇得躲到十一阿哥身後尋求庇護的永璂,心裡有幾分瞭然,再去看弘曆,他早已臉色發青,翻著白眼,仰躺在床榻之上,再也不能多說一個字。
李玉悲慼地跪在地上,喊了一嗓子。
“皇上駕崩了!”
殿內剎那間哀聲一片,哭泣聲迭起。
弘曆估計是死不瞑目,眼睛用了好大的勁兒才徹底合上,他的手指頭依然指著十二阿哥先前站著的位置,至於他想要表達什麼意思,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