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病重歇朝,前朝人心惶惶,大臣們私下議論紛紛,紛紛上請安摺子,請求冊立太子穩固社稷,後宮妃嬪們按照皇后的吩咐輪流侍疾,阿哥們亦可以在病床前盡孝。
“皇額娘,皇阿瑪今日又發脾氣了。”
永瑚小大人一般湊到琳琅跟前,睜著與她如出一轍的漂亮眼睛,若有所思道,他是三兄弟中最聰明伶俐的大哥,許是皇宮生長的孩子大多早熟,心智異於常人,他早已明白儲位和皇權之爭的利害關係。
原本他想去養心殿看看皇阿瑪,站在門口卻聽見從裡面傳來一陣陣瓷碗摔地的破碎聲,其中夾雜著嘶啞的咆哮聲和指責,以及有人跪地的磕頭聲。
李玉眼尖,瞅見了門外徘徊不前的八阿哥,當即迎上前低聲提醒:“小主子喲,大阿哥在裡頭侍奉,您請先回去吧。”
言下之意,大阿哥正在受罰,不宜進去,永瑚根本沒打算進去社死,但對李玉的好意心領神會,微微頷首,轉身離去。
心思千迴百轉,想著前朝的摺子漫天飛,估計提及到大哥,有關立成年阿哥為太子暫時監國,這無疑觸了龍鱗,不然皇阿瑪不會如此震怒發火。
琳琅微笑著摸了摸永瑚的腦袋瓜兒,對於弘曆越來越壞的脾氣心知肚明,侍疾的純貴妃穎妃等后妃,有資歷或有子有寵都難逃苛責遷怒,更別提如今風頭正盛、有籠絡朝臣奪位之嫌、把弘曆襯得風燭殘年的大阿哥永璜了。
弘曆對權力的掌控欲非常強,歷史上的他就算是高齡退位做了幕後的太上皇,依然把新帝嘉慶當做傀儡控制,如何能容忍有人現在就覬覦他屁股下的龍椅。
“你皇阿瑪心情不順,發洩情緒罷了,你無需擔憂,帶著永瑄永珺做個乖巧的孝子即可,其他的額娘自有安排。”
琳琅輕笑道,永瑚他們還沒有成年,正是得君父疼愛的爛漫年紀,忌憚也少些,何況他們都是中宮嫡子,弘曆向來最疼愛他們。
永瑚會意,對琳琅恭敬地做了福,轉身去找另外兩個兄弟,互相商量對策,如何博病榻上的皇阿瑪一笑,穩固他們的地位。
是夜,純貴妃哭哭啼啼地來找琳琅。
“皇后娘娘,求您為臣妾說說話吧,永璜那孩子雖然養在臣妾膝下,但臣妾萬萬不敢教唆他勾結朝臣,皇上不論青紅皂白申飭臣妾,指責臣妾教子無方,心懷不軌,臣妾實在是有苦難言啊!”
純貴妃一把鼻涕一把淚,委屈地好似幾歲的小孩子,精緻的妝容毀了大半,面容呈現斑駁之狀,露出歲月帶給她的滄桑衰老的痕跡,面板開始鬆弛,眼角細紋朝外蔓延。
紅顏已老,君恩不在再,不過如此。
琳琅暗自唏噓,吩咐蘭心給純貴妃賜座,溫言以對:“你是什麼樣的人,本宮清楚,皇上那是氣糊塗了,有點口不擇言,純貴妃莫要太傷心傷神,本宮在御前自會為你分辨一二的。”
純貴妃用絹子拭去眼角的餘淚,感激地起身給琳琅福了福禮,哽咽道:“有皇后娘娘這句話,臣妾就心安了,臣妾是個無用之人,此生沒有什麼大志向,只願在後宮安穩度日,看著永璋永瑢娶妻生子,璟妍得遇良人,別無其他的野心。”
至於永璜,純貴妃不願再管他了,野心勃勃又總愛怨懟她偏心,一點兒拎不清,她有自己的親生孩子,自然會偏心。
但對永璜從無責罵苛待,吃穿用度亦是照顧周全,純貴妃自認為,她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對方不感恩就算了,不要再拖累她就行。
琳琅安慰了她兩句,賞了點東西,吩咐碧水將純貴妃送了出去,撫了撫額頭,漫不經心地問蘭心,“今夜是誰給皇上侍疾?”
蘭心回答說是舒嬪,葉赫那拉意歡。
琳琅目光忽閃,沒有多說什麼,看了看暗沉的天色,準備梳洗安置。
翌日,天光大好。
養心殿,弘曆睡得正香,還沒醒來,舒嬪熬了大半宿,伏在弘曆的床頭,淚眼朦朧地凝望著他的面孔,似乎要他的五官鐫刻在心底。
琳琅悄聲進來時,舒嬪還在發怔,被身邊伺候的宮女輕聲提醒後,立即站起身福了福。
二人來至偏殿,簡單地用了早茶。
“舒嬪你辛苦了,回去好好補覺吧。”
琳琅擱下茶盅,溫聲說道。
看著舒嬪那憔悴不堪、心事重重的面容,哪裡還有昔日清冷如雪的芳華,歲月著實無情,摧殘了太多的如花紅顏。
“不…嬪妾不困,嬪妾要等皇上醒來。”
舒嬪咬著唇,固執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