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和嘴角輕輕勾了勾,有些嘲諷地掃了許耀一眼,剛想說「那您就自己上」的時候,許耀就嘆了口氣,說:「可依我現在的身體狀況,淋上這麼一場雨肯定是吃不消的,到時候耽誤了劇組的進度,那我的責任就大了,為了劇組著想,我只能腆著臉請你幫忙了,我保證,這是除動作戲外唯一一場需要你幫忙替身的文戲。」
說的可真好聽啊,但蘇和是絕對不相信他只是單純地為了劇組著想,更何況真正經過車禍剛剛休養好身體的人可不是許耀。
蘇和考慮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情況,決定拒絕,可剛準備開口就聽張雨劍說:「只是淋上一場雨,哪就這麼嬌弱了,當替身演員不就是做這些的嗎,如果連這點苦都吃不了,還替什麼戲!」
許耀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他一下就聽出了張雨劍是在指桑罵槐,表面上說的是蘇和這個替身,實際上說的是他這個連場雨都淋不了嬌弱演員。
蘇和自然也聽出了張雨劍這話是針對的誰,可他還是把話聽進了心裡,進入演藝圈二十多年,在沙漠裡曬過烈日,到雨林裡滾過泥坑,他還從未因為一場冷雨就退縮過,這次要是拒絕了,那以後呢?也找替身來拍嗎?
他猛地一握拳,抬眼看向張雨劍,淡然而堅定道:「導演,我聽您的安排。」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工作人員來回穿梭做著準備工作,蘇和換好了戲服站在屋簷下,裹挾著冷雨的風一陣陣地透過單薄的衣料扎進面板,帶來刺骨的寒意。
「這天還真冷,」許耀同樣穿著戲服走了過來,但不同的是,他外面披了件厚實了羽絨服,手上還抱著個暖手袋,他走到蘇和身邊站定,感嘆道,「剛養好傷的身子肯定是受不了這冷雨澆頭的,哪怕只是一時半刻,」他側頭看著蘇和,彎眼一笑,「要辛苦你了。」
蘇和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倏爾一笑:「不,我很開心。」
許耀不屑地一笑,覺得他是在強撐,正想在嘲諷兩句,就聽蘇和說:娛樂圈是最沒有秘密的,雖然我現在只是個替身,但你看看周圍……」
許耀環視一圈,發現不少人的目光時不時地落在了他的身上,非但沒有尊敬仰慕,反而像是在懷疑,甚至是在鄙夷!而當那些目光落在蘇和身上時,隱約露出了些憐憫和同情。
為什麼?不該是這樣的!『許耀』得到的從來只有嘲諷和輕視,他不該得到任何正視!
「現在只是這個劇組的人重新瞭解了我,可你猜等到這部劇拍攝結束,劇組解散,他們重新進入新的劇組,或是等到這部劇上映時,關於『許耀』的傳言,會發生怎樣的改變?」
蘇和揚唇一笑,溫柔淺淡,卻給人感覺意外的強大:「該是我的,一個也落不了,不是我的,我一個也不要。」他側頭看向許耀,「你呢?」
說完,他不等許耀的回答,就徑直大步走向雨中,一撩衣袍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開始了拍攝。
看著筆挺跪在雨中的蘇和,許耀心裡一顫,感覺隱約有什麼東西不受控地要離開他,心突然就慌了,就像是手中握著的一把細沙,越想要緊緊抓住,越留不住。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甚至開始夾雜著細碎的凍雨,砸在身上生疼,但跪在雨中的蘇和依舊是身板筆直,眼也不眨,任由雨水迎面砸來,順著臉龐滑落。
這一幕拍攝的是男主的同僚被冤枉造反下獄,男主在殿前長跪為其伸冤,懇求皇帝重新徹查,本來計劃是大部分用近景,但現在只能改成大部分的遠景和背影。
雖然只是跪著,可這段戲的難度絲毫不亞於有著大量高難度動作的打戲,只因為這冷雨刺骨,而蘇和的身體遠不及從前來的強健,時間久了,便開始覺得眼前一陣陣地發黑。
「抱歉抱歉,說措詞了,麻煩再來一遍。」
和蘇和對戲的女演員滿臉歉意,她劇中扮演的是對男主愛而不得最後入了宮當了貴妃的女二號,在這幕戲中她要對男主冷嘲熱諷,臺詞不少,一時說錯也屬正常,只是天寒地凍,她有大氅披著油傘撐著,而蘇和卻是實實在在衣裳單薄地跪在雨裡,錯一句詞就要重來一次,她心裡難免過意不去。
蘇和仰頭笑了笑,帶著些安撫:「沒事,咱們再來。」
一場雨中戲反反覆覆拍攝了將近一個小時,終於把所有需要替身的鏡頭全部完成。女演員正要離開,卻見蘇和仍跪在雨中沒有動作,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聲問了一句:「喂,許耀,已經結束了,你……沒事吧?」
「嗯?」蘇和有些茫然地抬起頭,迎頭砸下的雨水讓他輕輕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