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爸,我不會害你。】
左陶原本連訊息也沒想回,但心裡卻被這第二條訊息刺了一下,又臨時忽然想到今天晚上大家對自己的維護,等反應過來後,手指已經在鍵盤上敲擊了幾下——
【你還是來害我吧。】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真的希望你不是我爸。】
手機另一邊,左智勇難得一直守著訊息。
彼時他才剛剛回到家裡,渾身狼狽的連衣服也來不及換。在看見這兩條訊息後,他耳朵先是嗡的一聲,渾身的血液就像是凝固住了一般。
從基地離開的時候,他就有些心神不寧的,總覺得有什麼變了。他從前一直在等左陶懂事,直到這次終於覺得自己快要抓不住什麼了,才本能地買票回到楓市。
他也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現在這樣。
直到此刻,他才恍然發現到底是什麼變了。
記憶中那個朝著走來的小孩,好像已經錯開他,越走越遠。等他在回過頭去看,連一點身影也看不見了。
在原地愣怔了許久,左智勇彷彿老了好幾歲,他在早已經落了灰的沙發上坐下,然後一抬頭就看見了放在電視櫃下面,舊日女主人的照片。
那是他們結婚第一年兩人在海邊留下的合照,蘇月陶笑的並不開心。
左智勇下意識地往四周看了幾眼,直到此刻才發現這個家居然這麼的空蕩。左陶很小的時候,每天放學回家都會給他打電話問他什麼時候回家,當時他是怎麼回答的,已經快要記不太清了。
現在他的兒子離開了這個空蕩蕩的家,而他回來了。
幾乎是訊息剛剛發過去的瞬間,左陶就看見對話方塊上一直在顯示著「對方正在輸入中……」的提示,但回應卻久久沒有傳來。
再之後,就連「對方正在輸入中……」的提示也沒了。
周圍又重新安靜了下來。
左陶也沒管。或許是從小對「家庭」這兩個字有著難以言喻的執著,曾經也為此拼命地維持並努力經營過,在這種年久日深的影響下,導致長大後與左智勇無數次爭吵,哪怕吵得再兇,但卻都沒有冒過這樣的念頭,但今天說不上為什麼,他發出這條訊息的時候,內心十分平靜。
當把某些負擔的東西徹底放下,從其中掙脫出來,連一點憤怒或是想要報復的心理都沒有,只是單純放下,只是單純的放下。
甚至有種鬆了口氣的暢快。
大概是升高一那年的暑假,他讀過一本書。
具體內容已經記得不是太清楚了,但翻開書的第一頁,上面的第一句話卻久久沒忘——人的心是很大的,放得下我們喜歡的每一樣東西。當你停止喜歡一個人,他就會在你心裡慢慢的死去。(注)
個中深意不談,至少表面意思,左陶現在忽然就理解了。
滾你媽的吧,老子徹底不幫你當一回事了。
「左陶,我能進來嗎?」
兩聲敲門的聲音響起,是宋時寒的聲音。
聞言,左陶從床上坐了起來,他清了下嗓子,儘可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那麼疲憊:「可以啊。」
下一秒,房門被人應聲推開。
就見宋時寒拎著一袋冰塊走了進來,他只是看了一眼左陶臉上強撐出來的笑容,就在床邊坐了下來,什麼別的話也沒提:「坐過來點。」
左陶看見宋時寒手上的冰塊時,就知道他要做什麼了,「哦」了一聲後,慢吞吞地挪了過去。
「其實也用不著冰塊,已經沒什麼感覺了。」
宋時寒沒回答這話,他垂著眼皮將冰塊放進一塊紗布中包裹了起來,在抬頭看見左陶臉上依舊清晰的指痕時,還是忍不住蹙了下眉,眼底漸漸氤氳出一片陰鷙。
如果早點知道那些事情,他今晚連對左智勇基本的尊重都不會有。
左陶覺得他心情似乎不是很好。正出神地琢磨著想什麼話題才能越過今晚所有的不愉快,冰塊敷在臉上的一瞬間,下意識地「嘶」了聲。
宋時寒手上動作一頓:「弄疼了?」
「不是。就,」左陶搖了搖頭,沒話找話地說了句:「我今天……挺丟人的吧?」
話落,宋時寒卻低笑了一聲。
左陶看他:「你笑什麼?」
宋時寒替他掖了掖被角後,繼續給他敷著:「我笑你和蘇霸在某些方面是真的挺像的。」
左陶愣了下:「啊?」
宋時寒道:「她和你說了差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