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府下設的一應衙門,都環繞在總督府周圍,這些人堪堪經過長史府時,忽見一行人從裡邊出來,其中一個婦人被兩個人攙著,雙腿軟軟的幾不著地,號哭聲慘不忍聞。
唐傑定睛一看,那哭得死去活來的婦人正是自己夫人可雲,不由大吃一驚,連忙一勒馬韁,那馬衝得正急,被他一勒,人立而起,未等前蹄落在,唐傑便翻身下馬,快步迎向自己夫人,喚道:“可雲,你怎來了此處?”
唐夫人一見是他,本已哭得嘶啞軟弱的聲音陡然放大,號啕道:“相公,相公!我們的孩兒死得好慘啊!物竹他……他被處斬了!”
唐傑一聽,如五雷轟頂,臉色陡地一片慘白,不敢置信地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就算它是提刑按察使司,哪裡有權批斬?”
旁邊他那兄長唐豪含淚道:“總督請出了王命旗牌,所以……”
唐傑倒退兩步,幾欲昏倒,幸被隨即趕過來的魏春兵等人扶住。
唐傑的目光痴痴地落在家人抬著的一張床板上,那上邊割著一匹白布,下邊似乎躺了一個人,頭部位置的白布已經滲了斑斑血跡。
唐傑顫聲道:“這……這是……”
唐豪擋住他,黯然道:“那是竹兒的屍體……二弟,你……不要看了,屍首兩分,實在是……”
唐傑眼前一黑,幾乎要暈厥過去,他沒想到只是回鄉探了一回親,才只一天功夫,自己的兒子便與他陰陽兩隔了。
一時間,唐傑淚如雨下,仰天嘶呼道:“萬世域!楊旭!你好!你們好!”
魏春兵等人面面相覷,做聲不得。
魏春兵原是沈永親信,沈永倒臺後,經過飲馬河一戰,他才取得了夏潯的信任,如今,他也有戰功在身,互市通商的好處他也獲得了不少,他的個人前程和利益已經綁在夏潯身上,說實話,他是不願與夏潯為難的。只是情面難卻,老友求上門來……
再說,只是去向部堂大人求個人情,這事兒哪能不幫忙,於是就硬著頭皮來了。誰想趕到這兒,竟然遇到這樣一副局面,唐傑的公子已經被處斬了,魏春兵莫名地鬆了口氣,眼見老友涕淚橫流,又不覺有些心酸。情同此心,其他幾員將官也是如此,紛紛出言安慰,唐傑只是淚流不止。
仇恨滿腔,唐傑惡意頓起。
長史府外巡弋著許多兵丁,顯然是要防備他情急拼命的,唐傑咬牙切齒地看著沐浴在夕陽餘暉下的長史府,心中的恨意越來越深……
烏蘭圖婭輕輕擱下眉筆,看著鏡中的自己。
眉兒彎彎,朱唇皓齒,昏黃的燈光讓她潔白無瑕的膚色敷上了一層暖玉般的光澤,平添幾分嫵媚。
烏蘭圖婭對著鏡中的自己側了側頭,下意識地把辮梢捏在手裡,美麗的臉龐上流露出悽婉的神情。
她曾經以為自己無所不能,直到一無所有,才知道自己唯一的武器,只有自己。她恨不得把那夏潯千刀萬剮,在此之前還得扮出一副痴迷傾慕的模樣,把自己打扮得俊俊俏俏的呈獻給他,任他享用。
“是時候了!”
烏蘭圖婭抿了抿嘴唇兒,堅決地站了起來,腳步輕輕地走出自己的房間。
據她這些時日的觀察,這位大明總督每天都很晚才睡,有時睡得太晚廚下送夜宵進去,她便從廚房的人那裡打聽到,這位總督每天晚上還要處理許多公文。眼下這個時間,他應該還沒睡。果然,當烏蘭圖婭悄悄走到夏潯臥房外時,看見窗上映出了燈光。
這個院落裡,除了夏潯的主臥,一排三間的瓦房,便是左右廂房了,自打她來了以後,日拉塔和薩那波娃便如臨大敵,視她為向大人邀寵的勁敵,同仇敵愾,對她很是排擠。所以那兩位姑娘住在對面的廂房,這邊則只有她一個人住。
臨到夜間,府衙也關了門,衙外和衙內沿牆,有兵丁巡邏,這內院兒門口站崗的兩個侍衛反而撤了去,住在左右兩個跨院裡,輕易不會過來。
對面,兩個羅斯女人房間的燈已經關了,烏蘭圖婭輕蔑地一瞥,輕輕推開了夏潯的房門。
一進門是堂屋,正對面牆上掛著字畫,一張梨木的長桌,兩邊各擺一張官帽椅,左右豎向還各有一桌雙椅。進兩廂書房和臥房的門口在那掛著字畫的牆壁後面,那是一道木牆,鏤花的隔壁,後邊倚牆反向擺著另一套桌椅,再出去就是後門了。
而左右兩側,則是左書房右臥房,書房和臥房都是大小套的建築格局,書房用了大的一間,小套只擱了一張榻,用來午休小憩的,日間烏蘭圖婭色誘夏潯時,便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