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策要因時因勢而變的,太超前的想法,缺少群眾基礎。如果你站在一個穿越者的角度,考慮問題總是為後代人打算,而忽略當代人的需求,你將成為社會公敵,變得一事無成,沒有人會支援你。
夏潯現在已在遼東儘可能地為變革創造了條件,但是想要促動更大的變革,他必須得讓現在社會各個階層,覺得確實有必要去做一場傷筋動骨的大變革,這一點做不到,即便是皇帝全力支援,也必將以失敗告終。王安石的變革就是皇帝全力支援的,王莽的變革,他自己就是皇帝,結果如何呢?
“相公,吃點櫻桃!”
茗兒又端了一盤剛洗好的紅櫻桃,遞到夏潯手邊。
“唔,嗯嗯……”
夏潯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繼續循著自己的思路想著問題。
茗兒見了,不禁嗒然若失。
這幾天相公纏著她,床第之歡的頻率也太高了些,讓她有些消受不了,弄到後來,相公一貼近她,表示出些親熱,茗兒就有些害怕。結果,今晚難得丈夫靜下心來思索公事,把她拋在一邊,她反倒有些不適應了。
於是,她故意的在夏潯身邊轉悠了起來,轉悠一陣,見相公心無旁騖,茗兒眼珠一轉,又繞到夏潯背後,一雙粉拳輕輕捶到了他的肩上,殷勤地道:“相公做事辛苦,人家給你捶捶肩吧……”
夏潯放下手中的札子,回首笑道:“怎麼?把娘子冷落一邊,有些不開心啦?要不要相公陪你做點有趣的事呀?”
茗兒嚇了一跳,她只是喜歡纏著相公、膩著相公與他說話而已,至於床第之事,在她這種年紀,實在不甚飢渴,以夏潯的需索無度,她根本消受不起,要不然上一回也不會主動想要自己的貼身丫頭服侍相公了,此時一聽夏潯這麼說,駭得她轉身就逃:“不要不要,相公做事好了,人家乖乖的,人家找姐姐聊天去!”
夏潯搖頭失笑:“這妮子……”
殿堂上已做了充分準備的夏潯侃侃而談:“北方韃虜,自漢唐至今,千餘年來,一直是我中原腹心之患。然則草原茫茫如海,部落逐水草而徙,居無定所,不管是殲滅還是徹底征服,都難如登天。以漢武之威,窮盡傾國之力,破家無數,也不過稍挫其威風,未用多久,死灰復燃……”
夏潯這番話,眾文武深以為然。草原上的這些惡鄰不請自來,你罵吧,人家沒皮沒臉,根本不在乎。你打吧,兵派少了那是送羊入虎口,兵派多了他們就腳底抹油,溜之大吉,領著你在草原上遛,把你的兵拖疲了、國拖瘦了,你就得主動撤兵,要不然能把你活活拖死。
對於這樣的敵人,朝廷一樣沒有太好的辦法。抗日戰爭中日寇對於游擊區同樣頭疼得要命,逼急了,日寇好歹還可以採用三光政策,而中央政權對付北方遊牧部落時卻連三光政策也用不上,遊牧民族全部家當都能馱上馬背,說跑就跑,撒丫子就沒影了,你想三光,都沒有可以三光的東西。
夏潯道:“而燕山就是遮蔽北方草原野蠻民族策馬南下,侵擾中原亂我大明的北大門,遼東呢,就是建在北大門右翼外的一處堅固衛城,與我大明的北大門互為犄角、守望相助。
只要有遼東在,退可阻止韃子勾連女真、朝鮮,進可直擊韃靼腹肋,使它不敢全力南向,遼東之經營,關乎我大明江山社稷之根本。”
行部侍郎劉超蹙眉道:“國公所言極是,遼東與我大明北疆之重要,諸位大臣亦知之深矣。然則,國公所言,與國公所倡導的軍屯、軍戶之制改革,可有甚麼必然聯絡麼?”
“當然有!”
夏潯很滿意地看了他一眼,這老傢伙很配合啊,這一問正問到點子上,夏潯精神大振,馬上接著他的話題道:“遼東對我大明如此重要,對韃虜來說便也有著同樣的重要!則韃虜欲圖中原,必先謀遼東,請問侍郎大人,我大明欲保遼東,歸根結底,要依靠什麼力量?”
“軍隊!”
劉超雖是文人,這麼淺顯的問題卻也無需考慮,便能答得上來。
夏潯道:“不錯,軍隊!守遼東,需要軍隊!軍隊要守遼東,又需要什麼呢?”
不待劉超回答,夏潯便道:“一是戰力;二是給養!我所說的,就是針對這兩個問題的!”
夏潯轉向眾臣,說道:“先說給養,軍之給養,有甲冑軍衣、羽箭鵰翎、刀槍戰馬……其中最重要的一樣,便是軍糧!而軍糧不能自給,乃是遼東駐軍最大的軟肋,自關內運糧,一則耗損之重不可勝數,二則一旦被韃子掐斷糧道,遼東縱有百萬精兵,也將不戰自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