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的房產也悄悄地變賣了。拈著這幾份報告,羅克敵陷入沉思當中,沉思半晌,他把這幾份報告單獨抽了出來,在上面批覆:繼續調查、特別關注。
隨後,有人叩響了他的房門。
錦衣衛上下都知道,羅大人在書房處理公文情報時,是不許任何人打擾的,除非是宮裡有旨意來。但是從前幾天北平布政使司奏報燕王患了瘋疾,懇請燕世子返北平開始,羅克敵的屬下就多了一條特權:有關燕世子的訊息,可以隨時稟報!
趕來稟報訊息的人是他安排在暗處監視燕王世子的。他並不是信不過楊旭,只是認為有明有暗,多重監視,才能做到萬無一失。而這些安排,他沒有必要知會楊旭,因為他才是掌握全域性的人。
這些暗探給他送來的訊息是:燕王世子的一些侍衛,今天一早陸陸續續離開了中山王府,扮作各色人等,分別從不同的城門離開了南京城。憑著多年從事秘諜工作的經驗,羅克敵馬上嗅出了不同尋常的味道。
當他隨後得知燕王世子要和懷慶駙馬去東城城郊賽馬之後,他終於確定:燕王三子要逃了!
燕王三子怎麼可能潛逃?沒有內應、沒有關防,他們這些遠道而來,根本不熟悉江南地理的北平來使根本就是插翅難飛。在錦衣衛的公開監視下,為何能有大批的燕王府侍衛喬裝打扮悄然離開而沒有受到盤問和阻攔?如果沒有內賊,那麼第一個向他報告這種訊息的,就不會是他派去的暗探,而應該是楊旭。
再聯想起楊旭悄悄變賣家產的事情,羅僉事終於做出了一個讓他更不敢置信的判斷,但他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斷,因為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應該有一個理由,除非他是瘋子。楊旭顯然不是瘋子,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他早就是燕王的人?
想想楊旭清白的身世、毫無破綻的履歷,除了曾經的北平之行,那時在燕王府養過幾天傷之外,他不曾和燕王府再有過什麼瓜葛。
可他現在卻拋家舍業,為了一個註定了要垮臺的燕王賣命,難道他從那時起就被燕王收買了?
燕王許了他什麼好處,他要如此賣命?而且由此推斷,難道燕王早就準備造反了?否則燕王何必煞費苦心,花大力氣收買錦衣衛的人?如此說來,楊旭當初從青州擅自返回江南,也是出自於燕王的授意了?因為只有在這裡,他才能發揮應有的作用。
想到燕王心計的如此之深沉,羅克敵不禁暗暗吃驚,同時也深為痛心。他手下雖然還有很多人手可用,但是可堪造就的人卻太少了,他需要鷹犬、需要爪牙,更需要一個繼承人,一個沉穩老練、能著眼全域性、能像他一樣,為了一件事、為了一個目的,無限期的、無限耐心地守候下去的人。
這個人他找到了,那就是楊旭!
楊旭也真是能忍,真能沉得住氣,直到他要行動的當天,才安排家人迅速逃離,如果楊旭的家人提前幾天就離開金陵的話,一定瞞不過羅克敵的耳目,也就不會有今日燕王世子的脫逃了。
靜若處子,動如脫兔,實是可堪造就之才,可惜他卻明珠暗投。
一股怒氣充溢了羅克敵的胸膛,他本來是把楊旭當成香火傳人來栽培的。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羅克敵已經很久不曾殺人了,但是他現在非常想殺人。他想親手宰了楊旭,剜出楊旭的心肝,問問他為什麼要如此辜負自己的信任和栽培。
“駕!”
羅克敵揚手又是一鞭,連鞭梢都帶著他掩飾不住的怒火!
策馬如飛,揚鞭如劍,劍指楊旭!
夏潯逃得好不狼狽。
一個擅長潛伏匿蹤與反潛伏匿蹤的特務,被一群擅長潛伏匿蹤與反潛伏匿蹤的特務追蹤會怎麼樣?
結論就是:很慘!
因為儘管是在最易藏身的密林當中,他也無法施展所懂得的種種隱藏術、匿蹤術,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跑,不停地跑,唯有這一點是沒有破綻的,只要你跑得夠快,你就是安全的。
密林遮天蔽日,一旦陷身其間,連太陽的位置都看不到,被人追著東奔西跑,最後必然的結果就是不辨東西,夏潯這時才注意到,一個在現代社會野外作戰計程車兵必備的法寶:指南針,他身上並沒有。
好不容易跑到一處林木稀疏的地方,抬起頭辨明瞭方位,夏潯正待向正確的方向逃去,剛一舉步,眼神忽然一動,好像察覺了危險的野獸。他馬上按住了刀柄,背微微躬起,彷彿一頭即將躍起擇人而噬的猛獸,黑亮的一雙眸子死死地盯著前方一棵大樹,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