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不知有多少鮮活的生命將要葬送於此……
……
草原上,天色陰沉,本該是豔陽高照,天當正午的時候,看那陰沉的天色,卻像是馬上就要天黑了。
一陣陣潮溼的風,在草原上低低地掠過。
牛群、羊群、馬群、託載著老人、孩子和拆下的帳篷的勒勒車,形成了一條長龍,在草原上蜿蜒前行。
有人仰首而望,高聲說道:“要下雨了,看樣子要下暴雨!”
不久,一名穿著土黃色蒙古袍,腰佩一口長刀的大漢騎著馬奔到了這支逃難隊伍中比較特別的一隊人馬面前。這隊人馬比起匆匆遷徙的蒙古人隊伍要整齊的多,他們穿著統一的皮甲、鴛鴦戰襖、纓帽,手持大紅纓槍,精神飽滿,神完氣足,完全沒有逃命中的人應有的恐慌。
因為他們是大明的人!
放眼天下,如今敢招惹大明帝國的人屈指可數,這支逃難的隊伍擔心被哈什哈的人追及並受到傷害,他們可不擔心,如果落到哈什哈手裡,不過是換一個草原的主人來招待他們罷了,有什麼好擔心的?
他們是在馬哈木的安排下轉移的。
昨夜一戰,眼看大勝,不提防哈什哈帶兵衝到,殺了馬哈木一個落花流水。
這一下在馬哈木看來,昨夜對他的行刺已再無疑問,絕對是哈什哈和豁阿夫人兩公母搞出來的把戲!
就連哈什哈沒有及時對他形成反包圍,而是坐視自己大營被破,這才出兵攻其後路,也被馬哈木解讀為陰險、貪婪,意圖一戰將他全軍覆沒的緣故。
但是哈什哈雖然打了馬哈木一個措手不及,其實他也是倉促接戰。準確地說,這是一場遭遇戰,哈什哈準備嚴重不足,哪有可能將馬哈木全殲於此,馬哈木還是在天明時分逃回了自己的營地,雙方都是死傷慘重。
雖然哈什哈偷偷帶了兵馬回來,但馬哈木經營巴爾喀什湖多年,這是他的大本營,留駐於此的部眾最多,同時太平和把禿孛羅在這裡也都留有一些部眾,三方合力,並不憚與哈什哈一戰。
不過馬哈木最擔心的是大明欽差出什麼意外,他是大明欽封的瓦剌之主,如果大明欽差在他手裡出個什麼差遲,他可禁受不起大明的憤怒。同時,他也想利用此事,拖垮大明欽差對瓦剌偷立大汗一事的調查,因此便派了一支人馬,護送大明欽差離開巴爾喀什湖,把他們轉移到後方安全地帶。
與他們一同撤退的,是馬哈木部落中的老弱婦孺以及一些重要人物,馬哈木則留在巴爾喀什湖,放開手腳與哈什哈大幹一場。
在馬哈木遷移的隊伍當中,就有萬松嶺和公孫大風這對難兄難弟,這兩位仁兄真是越混越慘,先是從一對騙子混成了黃金家族後裔,然後變成神漢,接著變成牧民,現在又扮成了難民,真不知道再這麼下去,會不會混成叫花子。
萬松嶺是馬哈木十分重視的人物,是他一統瓦剌的利器,當然不能容他出現意外,而這種緊急情況下,他也不可能再分一支兵馬,單獨護送萬松嶺和公孫大風離開。因此只能叫他們混在遷移的牧民當中,馬哈木對此卻也不擔心會有什麼意外。
因為萬松嶺和公孫大風依舊有人看管著,同時大明的軍隊在此人地兩生,又是在遷移避難當中,哪有可能想到“脫脫不花”正與他們在一起,而且還能找得到。
那名土黃袍子的蒙古大漢趕到趙子衿的車駕前,大聲道:“欽差大人,就要下暴雨了,巴根將軍準備在那邊山腳下暫立營地避雨,特為欽差大人和您的隊伍劃了一塊最好的位置,請欽差大人隨小人走,儘快紮下營帳,這雨半個時辰之內,恐怕就要下了!”
整支隊伍迅速轉向山腳下地勢較高的位置,忙著打樁子、架帳篷,等大部分帳篷紮下,整個營地已初具規模的時候,天空中已經有些零星的雨點落下。
“哎喲,這位大娘,慢著些!”
看見一個倉惶走避大雨的老婦人被拴帳篷的繩索絆倒,正東張西望看熱鬧的費賀煒連忙上前將她攙扶起來。
“謝謝軍爺,謝謝軍爺!”
那老婦人連聲道著謝走開了,而費賀煒的手中卻已多了一個紙團。
很快,這紙團就出現在夏潯的案頭。
紙團上的字和圖是用炭筆寫的,趙子衿的使團中帶有精通瓦剌語的通譯,不過並不需要用到他,因為紙團上的字是用很秀氣的漢字寫的。拜蒙古貴族階層普遍對中原文化的崇拜和敬慕所賜,曾經的蒙古皇后圖門寶音出身貴族家庭,所以不但會說漢話,還寫得一手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