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所謂天皇只是一個象徵,實權掌握在幕府手中。如果足利義滿過世,足利義持掌權,恐怕對我大明必生不恭之心。雖則我大明不懼東海區區一島國,然而飄洋過海發兵討伐,終究是一件勞民傷財的事情。若我天朝能幫助足利義滿,助他親生兒子上位,便少了許多麻煩。”
朱棣頷首道:“足利義滿對朕一向恭順,連年遣使上貢,東海倭寇殘餘偶有犯邊,一道旨意過去,他也能認真剿寇,小心做事。那足利義嗣是他親生兒子,既有親子,自然當由親子繼位,何況那足利義持對我大明又頗懷敵意,嗯……理應予以幫助。”
夏潯欣然道:“皇上明見!臣想,用不了多久,足利義滿就會遣使再來,他想改立自己的親生兒子為徵夷大將軍,自然要日本天皇點頭,可是更需皇上您首肯才成!”
這句恭維話說得朱棣撫須一笑。
夏潯又道:“還有那日本天皇之爭,雖則日本實權在幕府手中,可這天皇在民間頗有威信。日本幕府現在還在足利義滿把持之下,對我大明還算恭馴,然而寄望於他人的友好,不如把主動掌握在自己手中。臣以為,若巧妙利用日本南北兩皇之爭,對我大明會更加有利。如此,兩皇對峙,他們將更加依賴我天朝,同時,一旦兩皇對峙,足利義滿便大有作為,他要讓足利義嗣繼位,也就有了大把的機會。”
有些目的是不能赤裸裸地說出來的,夏潯稍稍一點,朱棣便心領神會。
分而治之,自古便是控制其他勢力、地區的一種絕妙手段,或挑唆、或扶植,或同時扶植兩股勢力,使他受制於你,還要心甘情願地求助於你,這種手段早在春秋戰國時期就被政客們玩得滾瓜爛熟了。
朱棣精神一振,道:“不錯,運用的好,便可不戰而屈人之兵,將之牢牢把握。那麼,你的意思是?”
夏潯道:“足利義滿若來求助於皇上,皇上自然是要表態支援其親子足利義嗣的。”
朱棣頷首。
夏潯又道:“如此,朝廷就是站在足利義滿一邊,同時,少不得要與現在的日本天皇后小松打打交道。”
朱棣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間,目光微微一閃,說道:“朝廷應該扶持後龜山爭位,可足利義滿又是後小松一邊的人。幫助足利義滿爭奪將軍之位,與我大明有利,扶持後龜山爭天皇之位,與我大明亦有利。可這兩個人卻是對頭,我們不能叫他們覺得,我大明在同時幫助他和他的對頭。”
夏潯道:“正是!所以,皇上需要一些人,一些表面上不是朝廷一方,實際上卻由朝廷控制的人,站到後龜山一邊去,為他出錢出糧,助他招兵買馬!”
“唔……”
朱棣站了起來,在殿中徐徐踱了一陣,返身問道:“資助後龜山造後小松的反,所費不菲,這群商人靠得住麼?”
夏潯忙道:“皇上,這些商賈的根在我們大明啊,要利用他們,他們的妻兒老小自然是要控制在咱們大明的。再者,他們都是商人,他們要做這種事,自然要保持商賈身份,以通商貿易達於日本。資助後龜山,不過是一筆錢,他們能得皇上恩准,復於海上貿易,這利益卻是源源不斷的,他們豈會因一時利益,放棄這長遠利益?”
朱棣聞言輕輕點了點頭。自古顛覆、策反、收集情報,利用最多的就是商人,這的確是最合適的身份,尤其是大明不能暴露同時支援兩邊的態度,利用他們就更是最好的選擇了。
朱棣頷首道:“興師十萬,出征千里,百姓之費,日以萬金,內外騷動,不得操事者,數十萬家,相爭數年,方奪一日之勝,能以上智為間而成大功,才稱得上是明君賢將!
就這麼辦吧!具體情形,你去料理,經營所費,核算個數字出來,由戶部撥付。東海巡檢司嘛,只負責緝盜治安等一應事務,東海百姓是否有經商資格,由當地市舶司核准。不過,朝廷官員不得經商,這一條禁令卻依舊是不得觸及的!”
“臣遵旨!”
夏潯一番話,兩樁大事都有了著落,還立馬還了陳瑛一記大耳光,他馬上興沖沖地領旨而去。
夏潯剛走,紀綱就鑽進了謹身殿。其實他早就來了,只比夏潯晚了一步,他不想與夏潯碰面,這才候在外面,直到夏潯離開,這才進殿見駕。
紀綱把啞失帖木兒與韃靼使節有所聯絡的事添油加醋地對皇上一說,永樂頓生警覺,立即吩咐道:“雖說瓦剌之事乃是絕密,可隨行往瓦剌一行的,皆為軍中千卒,數千號將士,人多口雜的,難免會洩露些訊息,落在有心人耳中,說不定就能察覺些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