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等事?”
劉玉珏眉頭一皺,隨即展顏笑道:“我說紀兄這麼大的火氣,原來是為了這麼檔子事兒。陳東做事呢,一向還是沉穩老練的,這次壞了紀兄的大事,也是因為他不知道紀兄的人也在查案麼。紀兄在蒲臺縣那小地方查什麼案子啊?如果有什麼需要的,你只管說出來,若是兄弟幫得到的地方,一定不遺餘力,就算是……將功贖罪吧!”
一句話兒噎得紀綱半天說不出話來,眼下他只是見到了山東府的奏章,還沒有收到自己的人送來的詳細情報,也就無從判斷劉玉珏是純心與他作對,還是真的無心之失。若是無心之失的話,雖然此事對他來說再重要不過,事已至此,不管是念著舊日同窗的交情,還是如今同衙同事的關係,也實在不宜和他大動干戈。
紀綱怒氣衝衝而來,可他要查的那要緊案子,是絕對無法說與劉玉珏知道的,且不說劉玉珏與輔國公楊旭的關係本來就比和他的關係更親密,就算沒有這層關係,他要對付一位國公爺的事情,也不宜叫一個非他心腹的人知道。
紀綱滿肚子怒氣,卻是訴也訴不得,說也說不得,他怒氣衝衝而來,最後卻被劉玉珏笑吟吟地又是解釋又是打躬,鬧到沒了脾氣,只好悻悻離去……
一輛蓬車,一位小娘子,膝邊還睡著一個胖娃娃。
小娘子花容慘淡,坐在車裡,望著路邊的風景,目光微微有些呆滯。
前邊一個趕車的漢子,側坐在車轅上,興高采烈地揮著鞭子,嘴裡還輕輕地哼著歌。
“你到底是什麼人?”
車裡坐著的那個容顏慘淡,卻仍不失俏麗的少婦幽幽地問道。
趕車的漢子回眸瞧了她一眼,打個哈哈道:“反正不是壞人。小娘子,你該清楚你相公的身份,那麼你就該明白,如果我不把你帶出來,你現在已經落得你相公一般下場了。”
話說到這裡,大家自然知道這少婦就是蘇欣晨了,那這趕車的漢子又是誰呢?卻是潛龍秘探中的戴裕彬。
蘇欣晨急道:“我相公……他現在怎麼樣了?”
戴裕彬搖了搖頭,說道:“坦白說,我也不知道。不過擄走他的人,是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狼,你相公麼……也許他現在還活著,可我不敢保證,他還能活著回到你的身邊!”
蘇欣晨臉色更加蒼白,呆呆怔怔了許久,才問道:“那你又是什麼人?”
戴裕彬道:“你不用擔心我,如果我對你懷有歹意,我又何必救你出來?再者說,剛才經過沒甚麼人的那片亂墳崗時,我若是個心存歹意的人,還不是想對你怎麼樣就對你怎麼樣,就算把你孃兒倆刨個坑埋了,又有誰知道?”
蘇欣晨瑟縮了一下,忍不住又問:“你不說自己身份,那也算了,你……這是要帶我孃兒倆去哪裡?”
戴裕彬不笑了,臉色卻有些陰沉下來。
雖然他們動手及時,搶先除去了林羽七這個禍害,可是無巧不巧,偏偏錦衣衛同一天動手,擄走了徐澤亨。這徐澤亨是林羽七麾下得用的干將,知道不少教中機密,雖然一干人等已經被他們搶先除掉,一把火燒了林家,沒留下任何破綻,可是留了一個活生生的人證在錦衣衛手裡,天知道他們會不會就以這個人做文章,鬧出什麼事來?
無奈之中,戴裕彬只好採取補救措施,把蘇欣晨一家趁著林家那邊正在大戰的混亂當口擄了出來。這一家子有什麼大用,現在他也不知道,可是對方控制了徐澤亨,徐澤亨的老婆孩子都被他控制住,便有反制的機會,因此,戴裕彬帶了蘇欣晨母子倆趕回金陵城。
蘇欣晨一個弱女子,雖是被人擄走,還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戴裕彬對她有惡意,她隱約還是能感覺得到的。她也清楚,回去蒲臺縣,那些擄走她丈夫的人定然不會放過她和孩子,離了眼前這個男人,她身無分文,無親可投,無友可靠,還真不知道該往哪兒去。也就只得聽他擺佈,假扮一家三口,一路向南去了。
戴裕彬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輕嘆道:“我帶你們去的地方,到了你們就知道了。至於帶你們去幹什麼,我現在也拿不準。也許……你們能派上大用場,也許……什麼用處也沒有……”
他回頭看了眼蘇欣晨,臉上的神色有些同情:“徐家娘子,你那相公被抓走了,公公也被殺了,你孃家……可還有什麼親人麼?”
蘇欣晨想起德州那個姐姐,還有那個一直想把她做了小妾的姐夫老賈,她是偷偷離開的,再也沒跟那邊有過什麼聯絡,或許在姐姐、姐夫心裡,她已經死在當年的德州戰亂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