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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造成的傷害成為了困擾我日日夜夜的噩夢。】
【但我總算還有聽話這一個優點,我讓我不要一個人面對人族的惡意,我按照你說的做了,那些孩子們很優秀,我在他們身上都留下了一點我的影子。】
【猜測哪個孩子管理的時空會有你的誕生,是我僅剩下的一點樂趣了,也猜測過你會不會在他們身上看見我的影子。】
【一直到我的病越來越嚴重,這種小猜測,都一直還保持著一定的安慰性。】
誰能想象呢?
在泥潭裡陷得越來越深的神,面對洶湧的惡意,只能靠想象曾經幫過自己一次的人,再一次出現,來排解心中無法釋放的苦悶,彷彿這樣想了,肩膀上的壓力和內心的矛盾撕裂感就會少一些。
【其實我也清楚,哪怕我等到你了,你也沒辦法解決我的病,我的病與你無關,是我要和自己過不去,在你離開之後的三千年,我想過無數次,我們重新見面的時候,我要對你說的話。】
【只是隨著時間越來越久,我那份期待也慢慢變成了怨恨,當我開始怨恨你的時候,我就明白了,我的病變得更加嚴重了,連你都在回憶裡變成了猙獰的樣子,我恨你為什麼要出現,讓我心生期待,又恨你為什麼遲遲不出現。】
【就是那段時間,我創造出了混沌藤,那個孩子,集滿了我所有醜陋的樣子,很是不堪,但那也是我的孩子,我沒有狠得下心殺死它,不,應該說我故意沒有殺他。】
【對外,我可以宣傳,是因為我心軟,我想試試,能不能改變這個孩子,拯救他就是拯救我自己,可我的理智一直在告訴我,不能留下這個孩子,我應該在一開始就想辦法殺了他,哪怕代價是讓我自己元氣大傷,說不定天地會出現巨大浩劫,可浩劫也比有朝一日天地被徹底毀了好。】
【但我什麼都沒做,我放任他的成長,我無數次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自問,留下混沌藤的時候,我有沒有一絲報復心理。】
【想要報復那些不知感恩的,背叛我的生靈,讓他們嚐嚐苦頭,讓他們知道,神也會痛,神不是必須保護他們的。】
【我自問一次又一次,卻始終得不到答案,我不敢說,因為那就是我內心隱秘的想法。】
【殷念,我和混沌藤已經徹底分不開了,我以為自己將它剔除出去就好,可我早就已經病入膏肓,這不是分離一部分就能康復的。】
【可惜了,你大概是想要救我的,但是混沌藤出現了,想必我什麼都沒做到。】
【但隨著我將它分離出去之後,對你的怨恨倒是沒有了,我又開始慶幸,你出生的晚,是好事。】
【幸好你沒有誕生在我對你怨恨最濃,腦子不聰明的時候。】
時光磨平了他的一切。
包括他唯一可以拉出來恨一恨的那個人,那點心氣兒都沒有了。
殷念嘴唇都白了,不由得去想。
一個人要認命成什麼樣子,才會連怨恨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也別太惱怒我將氣撒在你頭上,你們人族不是有句話嗎?在外面受了窩囊氣,總是忍不住要發給自己最親近的那個人。】
【你體諒一下我吧,他們都不體諒我,抱歉啦,殷念。】
幾滴淚珠落在了信紙上。
將‘抱歉’兩字打的很是模糊,黑色的墨跡一下就暈染開來。
讓那兩個字變得不甚清晰。
看著殷念這樣的反應,旁邊人雖然不知道她看見了什麼。
卻紛紛安靜了下來。
他們和之前的殷念一樣,都不瞭解天地核心,既然不瞭解,自然不會有太多的感情,不像母樹,從他們出生開始就守護在他們身邊,除了爹孃之外,他們最先學會的字,就是母樹。
甚至在他們的認知裡,天地核心不就是一團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嗎?
它難不成還會生氣?還會痛?
痛的是母樹,保護他們的也是母樹,天地核心就像是一個常年在外,毫無存在感的父親,永遠拉近不了和孩子的關係。
現在突然說天地核心其實和母樹他們一樣。
不是無形之物,甚至還能像母樹一樣。
只是病入膏肓了,不得不散成無形,來拖延時間。
可即便知道,沒有切實的感受過,他們也沒辦法像殷念這樣,感受到具體的心痛。
巨大的愧疚感已經將殷念整個人都淹沒了。
她呼吸聲都在微微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