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普呂這件事的確很野蠻,但我並不認為你們都是野蠻人。”
“的確,”瑪麗說,“有些黑人壞極了,很難對付,根本就不配活著。我對這種事情一點兒也不同情。假如他們循規蹈矩,我想這種事情是絕不會發生的。”
“可是,媽媽,”伊娃說:“那個苦命的老太婆是因為心情不好才喝酒的呀。”
“胡說,這怎麼能算作理由!我也經常心裡不好過,”她沉思地說,“我的煩惱比她多得多。她會有如此下場的唯一理由,就是她太壞了。有些人不論怎麼管教也教育不好。我父親曾經有個懶得出奇的男僕人,經常為了不幹活而逃跑,躲在沼澤地裡,偷東西或是幹各種可怕的事情。他三番兩次逃跑後,都會被抓起來鞭打一頓,可這對他一點作用也沒有。最後他還是偷偷地溜走了,結果他死在了那片沼澤地裡。其實他這樣做完全沒有必要,因為父親對奴隸們一向都很好。”
“我曾馴服過一個奴隸,可在這之前,所有的監工、奴隸主都拿他沒有辦法。”聖克萊爾說。
“你?”瑪麗驚訝道,“我很想聽聽你是什麼時候幹成這樣一件事的。”
“那個黑人身材魁梧高大,身強體壯,是個地道的非洲人。他有一種比誰都渴望自由的本能,簡直就像一頭非洲雄獅。大家都叫他西皮奧。因為誰也馴服不了他,所以他被賣掉了。最後,艾爾弗雷德買了他,想用自己的方法使他馴服。可有一天,他把監工DD在地,然後逃到沼澤地裡。我那時恰好在艾爾弗雷德的莊園。知道這件事後,艾爾弗雷德氣得暴跳如雷。但我對他說,這完全是他的錯,而且還向他保證,我有辦法將那個黑奴馴服。最後,我們議定,如果我抓住這個逃跑的傢伙,就由我把他帶回去做試驗。於是,他們一共六、七個人帶著槍和獵狗去追捕那個黑人。你要知道,如果成為經常性的行為,人們追捕黑奴也會像圍獵一頭壯鹿那樣充滿熱情。說實話,我當時的心情十分興奮。其實,即使他被抓住,我也只是個調停人而已。”
“獵狗汪汪地叫著,跑在最前頭,後面跟著騎馬的人。後來,我們發現了他,他就像公鹿一樣狂奔。我們追了好長一段路還是抓不到他。最後一片茂密的甘蔗林擋住了他的去路,他被迫和我們決鬥。他勇猛地和獵狗搏鬥,左一隻,右一隻,把獵狗打得落花流水,竟然徒手打死了三隻獵狗。這時,一顆子彈打中了他,他幾乎倒在我的腳邊,鮮血直流。那可憐的傢伙抬起頭望著我,眼睛裡流露出勇敢和絕望的神情。我把追兵和獵狗阻止住,並宣稱他已經是我的俘虜。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阻止他們在勝利的衝擊下開槍把那個黑人打死。這以後,我開始著手馴服他。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我就把他管教得恭恭敬敬、惟命是從了。”
“你究竟是怎麼把他給治服的?”瑪麗問道。
“辦法其實很簡單。我將他抬到自己的房間,準備了一張舒適的床,並且為他的傷口上好藥,再包紮好。我親自護理他,直到痊癒為止。後來,我簽署了一張自由證書,並告訴他,他願意去哪兒就能去哪兒。”
“那他到底走了沒有呢?”奧菲利亞小姐問。
“沒有,他竟然一下子把證書撕成兩半,表示堅決不會離開我。我從來沒見過像他那樣勇敢、忠誠的僕人。後來,他皈依了基督教,像只羊羔般溫順。那時,他幫我看管湖邊的田舍,而且幹得非常出色。可是,那年霍亂剛剛開始流行,我就失去了他。其實,他是為了我而喪命的,因為先是我得了霍亂,險些兒喪了命。那時,家裡的人都害怕被傳染上,全都跑光了。只有西皮奧留下來照顧我,讓我死裡逃生。可是,他卻被傳染上而丟了命。誰死去都不曾讓我那麼傷心難過。”
聖克萊爾說這個故事的時候,小伊娃張著小嘴巴,神情專注地聽著,還不斷地向爸爸身上靠過去。
聖克萊爾剛講完,伊娃就摟住爸爸的脖子,伏在他的身上,哇地哭了起來,身體不停地哆嗦著。
“伊娃,我的寶貝,你這是怎麼啦?”聖克萊爾看著女兒傷心的樣子心疼地問。隨後,他接著說了一句:“真不該讓她聽這種事情,她還太小了。”
伊娃立即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停止了哭泣。“不,爸爸,我不是膽小。”這種自制力在她這樣一個孩子身上的確是非常罕見。“我不是害怕,只是這種事情滲入了我的心裡。”
“伊娃,你是什麼意思?”
“我也不知道,爸爸。我心裡有好多想法,也許將來有一天我會說清楚的。”
“那等你想清楚了再說吧,寶貝——只是別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