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蘇虹心頭!
然而她努力壓抑住那情緒,只強裝出笑臉來:“夷光姑娘。”
西施抬頭一見是她,遂放下了手中的布巾。
“蘇姑娘,這次……多謝你了。”她低聲道。
“我沒做什麼。”蘇虹搖搖頭,“下令保護你性命的是勾踐,我只是奉命行事。”
聽見“勾踐”二字,西施怔了一下,旋即垂下眼簾。
這真是個叫人煩惱的狀況,蘇虹不由焦慮地想,此刻無論談到什麼話題,都是不妥。
“夷光姑娘,事已至此,你也別太傷心了……”蘇虹言不由衷地安慰著,她幾乎有點痛恨自己想不出更好的說辭。
她在這兒絮叨著,西施的目光卻出現了茫然,好像並未把蘇虹的話聽進去。
“我想起……”她忽然,輕聲說。
蘇虹停住,靜靜看她。
“想起媽媽臨死前,和我說的話。”西施停了停,像是在思索似的。過了一會兒才又繼續說,“她說,死,不是像我想的那樣。”
蘇虹驚得都忘了呼吸!
“你媽媽她……她已經死了?!”
如果西施的母親已經死了,那麼說什麼來救她之類的話,就根本是不可能的了!
西施凝神又想了片刻,才搖搖頭:“具體情景還是沒想起來,我只記得媽媽說過的話。”
“你肯定是你媽媽說的麼?”
“嗯。”西施輕輕點點頭:“我記得我就守在她的床前,她說的句子,我漸漸都想起來了。”
“她說什麼?”
西施沒有立即回答蘇虹的問題。卻忽然問:“蘇姑娘,收音機這個東西,你知道是什麼嗎?”
……收音機?
蘇虹點點頭:“知道啊,就是可以……可以聽音樂,聽故事的一種家用電器。”
“嗯,你這麼一說,我似乎也有點印象了……”西施嘆了口氣,“大概在那邊我不太常用,所以印象不是太深。”
“現在是沒多少人用收音機了。”蘇虹苦笑,“我上大學的時候,倒是挺喜歡聽那玩意兒。點歌節目什麼的。”
西施點頭:“我媽當時說,死亡,就像把收音機拿走一樣。”
“這是什麼意思?”蘇虹糊塗了。
“之前因為有收音機,所以能夠接到訊號,能夠聽見唱歌和說笑。”西施說,“但是收音機一拿走,就聽不見了——可是房間裡,仍然有訊號的。”
蘇虹一愣!
“肉體,就只是一種條件。”她轉過臉來,望著蘇虹,“它讓訊號顯形,但是我們卻不能說,因為沒有收音機,訊號也不存在了。”
蘇虹突然想,這孩子是不是瘋了?
“而且她還說了一句話,那句話我一個字都沒記錯。”
“什麼?”
“一個次元的死亡,是另一個次元的誕生。”西施慢慢地,一字一頓地說,“所以我們在這個宇宙死亡了。又焉知我們不是在另一個宇宙裡還活著呢?”
蘇虹憐憫地望著西施,她完全無法接受這些說法,在蘇虹看來,西施是因為連續遭受親人死亡的打擊。所以才臆想出這些奇怪言論來安慰自己。
“所以,我突然想到了夫差。”西施說到這兒,她停了許久,然後,竟噗嗤笑起來。
“夷光姑娘?!”
“我覺得自己都聽見他的聲音了。”她用清澈得近乎透明的眼睛。目不轉睛注視著虛空,“喏。他也在笑,還是像個小孩子似的,他說:夷光,屁股徹底著涼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啊!”
蘇虹無比悽然地望著西施。
她根本不能理解這些,甚至疑心西施是不是瘋了,也許是夫差的死亡對她而言,根本就無法承受,尤其是。她還親眼看見了夫差的頭顱……
這時候,卻見門外進來一名侍女。她走到蘇虹身邊,俯身低聲道:“夫人,大王來了。”
蘇虹慌忙起身,不多時,門簾一掀,勾踐走進屋內。
看見有人進來,西施的目光轉向對方,當她看見進來的是勾踐時,那張未曾蒙著面紗的臉,也露出一片驚訝的神色!
比她的神色更加詭異的是勾踐。自他進屋來,那目光就直直盯著西施。那樣子,就好像看見了一個萬年未遇的怪物!
蘇虹在愣怔幾秒之後,陡然醒悟過來!
在勾踐的記憶裡,尚且存著十年前西施的模樣,那時候她一定是個千嬌百媚的年輕女孩子……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