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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雷斯的憤怒像是風暴席捲而來。“那些人類對您做了什麼?”他的聲音像雷鳴一樣壓抑的轟響。他向著梅伊走過來,落下的每一步都有風激起沙塵。黑暗再一次顫慄起來,電火在空氣中激盪,就像千鳥齊鳴,那聲音尖銳得要鼓破人的耳膜,“為什麼不憤怒,為什麼不降罪,為什麼不在我的面前,展現您無與倫比的威能?您是唯一的王座,爵位的授予者,規則的制定者。是什麼讓您變得愚昧和軟弱?竟連您的御座也拋棄了!”無數道閃電從天而降,雷聲轟然作響。電光擊穿了青石板的地面,碎石漂浮在翡冷翠的街道上。憤怒的魔鬼在閃電中向著梅伊走過來。黑髮狂亂的飄在風裡。四面一片狼藉,臨河民居的窗子和屋頂盡數被震碎,睡夢中被驚醒的人點燃油燈探看究竟。沿著亞諾河亮起長城似的燈火。而梅伊好整以暇,閃電的網從他的身旁繞開了,沒有一道傷害到他。他沒有為這壓倒性的力量感到害怕和防備,反而覺得滑稽和疑惑。他不理解比雷斯的憤怒,於是問道,“你想跟我打架?”激盪的閃電在一瞬間消散了。大顆的雨水從天而降,由疏到密。暴雨傾瀉而下,瀰漫在街道上的灰塵和碎石在雨中沉澱。比雷斯站在雨裡,像一隻被淋透了的喪家犬,黑色的頭髮垂落在他臉上,雨水順著流淌。怒火已經燃盡了,他的眼睛遮掩在厚重的黑暗裡。他走到梅伊的面前,蹲跪下來,在泥濘的雨水中凝望他乾淨的面龐,“我不可能跟您對抗,就算您放棄了御座。是啊,我為什麼要憤怒?那不過是您的意志。”他嘆了口氣,長久的沉默之後,他問道,“你喜歡那個女人嗎?”梅伊點了點頭,“是。”“真好……”比雷斯說,“你還願意對我吐露心情。”梅伊不置可否。“可是你得不到她,”比雷斯說,“她不會愛你的。”梅伊感到不悅,但那是米夏決定的事,這個人說了不算,他不打算跟他討論。“要不要跟我打賭?”比雷斯說道,“你有機會贏的。只要伸出手去,將她關進你的牢籠裡,殺死一切敢覬覦她的人。”他的聲音裡透著蠱惑,“聽我說,梅伊我的王。人類是不配得到自由的生物,寬容令他們背叛,強權才能使人臣服。軟弱是沒有用的,哭泣也沒有用。憐憫淺薄又廉價,你不會滿足。你若想得到什麼,就要去統治,去掠取。”他俯身親吻梅伊的手背,靜靜的消散在暴雨裡。雨一直沒有停。翡冷翠的夏天少有這樣令人煩悶的陰雨。雨水乏味而綿長,整個世界彷彿都被厚厚的烏雲遮住了,天空一直一直往下沉。米夏坐在麵包店的櫃檯前,望著櫥窗外面的街道。之前的暴雨太大了,城內到處都是積水,野鴨子帶著小鴨子從池塘裡游出來,在街道上游過。路上幾乎看不到行人,倒是有發烏的煙氣從樓道口和煙囪裡冒出來——婦人們已經開始生火做飯了。今天的麵包沒賣出去多少。波斯人很不開心,正在訓斥兩個小學徒。米夏已經聽了一上午,稍微有些煩,“雨快倒灌進來了,讓馬薩和哈倫去麵粉間看看,小心別進水。”波斯人這才放過他們,點了旱菸在門邊蹲下,望著外面的雨幕。“伊萬走了多久了?”他磕煙鍋的時候,忽然問道。“快兩個月了。”“快兩個月了啊……”波斯人望了望街道上狹窄、灰暗的天空,有些失神,“不知道他現在過得怎麼樣了。”誰知道。伊萬性格陰沉,高傲刻薄。波斯人像猴子似的上竄下跳的討好他,可他遇到更有錢的金主,拋棄波斯人就像丟掉一塊髒抹布。他是沒有心的,就算過得不好,大概他自己也不會覺得難過。米夏不搭話,波斯人就自言自語,“我就是在這樣的雨裡撿到伊萬的。他坐在橋頭上看雨,渾身溼的透透的……那個時候他又瘦又小,就像個小姑娘。”他大概也意識到他跟米夏的關係還沒友好到可以討論往事,說了兩句就含住他的煙桿,對著外面吐了口煙氣。雨水瀝瀝淅淅的淋著,臨近中午的時候,積水退下去,店裡終於來了客人。“香草培根麵包,先來20個……30個。”大塊頭巡法使佐伊走進店裡,在門口抖了抖傘上的雨水。米夏打起精神來微笑,給他分裝麵包。佐伊默不作聲的打量著她,在米夏遞麵包過來的時候,提了提手上的傘,“拿不了了,能不能幫我送一下?”米夏回頭叫馬薩,佐伊只好承認,“我有話跟你說……是關於雷的。”“……雷讓你來的?”“不是。”佐伊拘謹的搔了搔他的光頭,他在米夏這種姑娘面前總是欠缺自信,“他想等你不那麼生氣了再親自來道歉。呃……你真的那麼生他的氣?”米夏搖了搖頭。人在情緒激動的時候難免就有些自我中心,等事後想明白了,也就不覺得那麼生氣了。她既然答應了雷要幫他當誘餌,那個時候就應該敬業一些。雷指責的其實也沒錯。她只是覺得有些難過,因為她以為自己在雷的心裡就算沒那麼重要,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