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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孩子,神並沒有給我們太多的時間。”雷獨自走在大聖堂的走廊裡。大理石的地面平滑如鏡,人就彷彿是走在水面上。走廊兩側掛滿了巨大的油畫。翡冷翠是藝術家的天堂,無數天才的畫家在這裡留下了他們的筆跡,而聖母聖子和顯聖圖是永恆的題材。這個時代的畫家在這個狹窄的領域裡取得了高山仰止的成就,很少有人相信後來的藝術家能在這個領域超越他們。因為他們滿懷虔誠的創作,這世上也許會有一座大聖堂比翡冷翠的更華麗和恢宏,卻再不能像她這麼美麗和厚重。雷在走廊盡頭的神子受難圖前停了下來。當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曾經一度體弱多病。沒有父母去探望的病床前,就只有教他希伯來語的高大男人坐在那裡。陽光從爬滿薔薇花的陽臺落進來,他的嗓音低緩就像魯特琴奏的歌。他給他講過很多故事——紅鬍子的海盜搶掠領主的貨船,異教徒的駝隊橫穿阿拉伯沙漠,維京人的王子戰死在不列顛……但是雷記憶中最深刻的卻是神子的罹難。他說神子和強盜們一起被釘在十字架上,他的肉身遭受了沉重的苦楚。當太陽西沉,大地被黑暗所吞沒的時候,神子向神呼喊。可是神背過身去,不聽他的話,不看他的臉。神子感到了神對他的厭憎,內心痛苦不堪。那個男人用希伯來文緩緩的複述神子的悲呼,“我的神,我的神,為什麼要背棄我……”黑夜在他的身後悄然降臨。雷陷在柔軟的羽毛枕頭裡,感受到了神子巨大的悲傷。他輕聲問道:“神也會厭憎自己的孩子嗎?”“神不會。神是愛他的,”他溫暖的大手蓋在雷的額頭上,藍眼睛裡有燭火金紅色的光芒在緩慢的流淌,“神所厭憎的,是他身上揹負的,全人類的罪。”原來連神也會因為罪而厭憎自己的孩子。雷想。可是神子還是將全人類的罪都揹負在身上,替他們去贖。他望著巨大的油畫上被釘死在十字架上的神子。他的身體乾瘦、枯槁,面容卻如此的平和和神聖,沒有流露出一絲悲傷和痛苦來。而三個瑪麗亞親見了他的受刑,她們心如刀絞,伏在地上,伸手仰頭向著天上,她們替他悲呼和痛哭。三個瑪麗亞令他再一次想起那個叫他老大的女人,於是他全力清空令自己軟弱的傷感。握緊了手裡的鉛瓶,大步回頭,走出了大聖堂。紫衣主教依舊坐在長椅上,望著陽光照耀的佈道臺。他曾經很多次站在臺上給信徒佈道,陶醉於他們虔誠崇拜的目光。像個信徒一樣仰望高處卻還是頭一次。但是這種感覺對他而言並不陌生。他曾經數次朝覲羅馬城裡的教皇,教皇身旁每一個樞機主教都是他仰望的人。儘管他從來不覺得那些人比他更高尚和虔誠,但是他們確實比他掌握更大的權力。而權力猶如美女,每一個男人都想得到更多。照明的蠟燭已經熄滅了。黑暗凝固在聖堂裡,整個空間亮著的就只有穹頂光柱照耀的圓臺。“用檸檬汁和小蘇打,真的能得到讓血液保持新鮮的東西?”光柱下不知什麼時候走出一個年輕人,金色的捲髮鬆鬆的綁在腦後,蒼白柔弱卻又溫和優雅,就像個情調悠閒貴族詩人。“當然能,”主教對他的出現毫不意外,當他遞酒給他的時候,主教嫻熟的品嚐,露出了讚歎的表情,“真是個會享受的人……”他把酒被放回鎏金的盤子裡,往椅子上靠了靠,“只要能找到足夠嫻熟的鍊金師,不厭其煩的提煉和萃取……總有那麼一兩次能成功吧。”“成品很昂貴?”“不知道——誰會特地求購這種東西呢?配出這藥劑的鍊金師也隨手把它丟在一旁,要不是教會收繳了他的筆記,這種偶然所得,大概早就失傳了。”主教不以為意的說道,“連那鍊金師也早已經被裁判所處刑了,成品就只有那麼一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