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默與啟安不約而同地回頭,“不用了!”
話音未落,一陣急風挾雨而來,吹得樹林搖擺,密佈頭頂的陰雲隨之翻湧,涼絲絲的雨點已打上臉頰。海邊的急雨說來就來,將一眾遊客驚得忙不迭往山下跑。
導遊顧不得再遊說,慌忙追上去,急急招呼遊客們不要掉隊。跑得兩步,不經意回頭望去,卻見那一男一女沒有跟上,卻往廢墟里避雨去了。
“喂,裡頭鬧鬼啊!”導遊沒好氣地大叫一聲,想嚇唬那兩個不識好歹的揹包客。
然而兩個身影已消失在爬滿藤蔓的廢宅大門內。
第二章
【 一九二零年十一月陪都重慶】
重慶的初芬天氣格外朔辦,山城上空終日霧靄不散。
儘管戰爭陰霾沉沉籠罩,權貴雲集的陪都重慶依然一片繁忙景象。
難得午後放晴,天氣有些回暖,從汽車上走下的摩登仕女僅穿夾層棉旗袍,裹在玻璃絲襪裡的修長小腿若隱若現,絲毫不畏寒冷。街頭賣報小童頂著紅撲撲臉膛飛奔,追上緩慢駛出的轎車兜售報紙, 一邊高聲叫嚷著前方最新戰況,一邊時不時抬頭張望天空。
雖然陽光照在身上暖意洋洋,天空灰霧也散開,這樣的好天氣卻最容易招來日本飛機的轟炸。
“ L et’agolonajoynidel”兩輛敞蓬吉普飛馳而過,車上醉醺醺的美軍軍官高舉了酒瓶,大笑大喊,朝路邊幾名女學生們吹響口哨,擾得女學生們紛紛躲避。
唯獨一個長髮齊肩,高挑婀娜的少女憤然衝駛過車旁的吉普車罵道,“Rubblah!”
“沈霖!”同伴慌忙將她拉住,“莫惹這些大兵,你忘了上個月那回事?萬一惹出麻煩來怎麼辦,想想都嚇死人!”
同行的女學生們紛紛點頭,提起上個月那起震動全城的女學生被美軍士兵強 暴的慘事依然個個色變,都嗔怪這名叫沈霖的少女太過冒失大膽。
“怕什麼,這幫混蛋要敢惹我,看我不宰了他們!” 沈霖回過頭來,長眉濃睫,杏眼薄唇,明妍五官襯上女子少見的鮮明輪廊,別有一奪目的野氣之美。
“你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簡直像個野蠻人。”同伴數落她。
“野蠻人有什麼不好。”沈霖做了個鬼臉,話音還未落,卻覺衣襬被人拽住一一轉身一看,是個又黑又瘦的乞丐孩子,髒手指著只破陶碗,一手緊緊拽著沈霖的大衣,汙髒手指將米色衣襬印上黑印。小乞丐也不說話,只踮著腳尖,眼巴巴望著她,十一月的天氣裡,只穿件破爛的夾衣,腳上草鞋露出了黑黝黝腳趾。
“真可憐。”
女學生們紛紛動了側隱之心,往那破碗裡各自丟下一些零錢。
沈霖從衣袋裡摸出兩塊牛奶糖,俯身遞拾那孩子。
糖果對於戰時的普通人家也是稀罕物,一個乞丐孩子自然見也沒見過,木然看著奶糖沒才反應。沈霖將糖紙剝了,遞到孩子嘴邊,甜濃奶味誘惑下,小乞丐遲疑舔了一口,立刻瞪圓眼晴,一把搶過糖塊塞進嘴巴,嚼也沒嚼就囫圇吞下。
同伴看她久久看著那孩子,便上前挽住她,“算了,走吧,世上可憐人太多了,你有再多同情心也照顧不過來。”
沈霖搖頭,“我不是同情他,是在幫助他。他雖然貧窮,也是有尊嚴的,他不需要同情。”
“你又來了。”同伴笑道,“大道理總是一套一套。”
“這不是什麼大道理。”沈霖卻較真起來,雖被同伴拽走,卻仍反駁道,“誰說窮人就沒有尊嚴,誰說富人就一定高貴?”
同伴連連笑著告饒,“是是是,你說得對,我不和你爭。”
“等一下!”沈霖卻似突然想起什麼,甩開同伴的手,轉身又跑向那乞丐孩子。
同伴錯愕她看著她脫下自己手套給那孩子戴上,又取下脖子上的羊毛圍巾,想給那凍得發僵的孩子圍上… … 驀然,一片影子罩下來,擋住了陽光。
沈霖一怔抬頭,冬日淡淡陽光籠住這個身影,將她也籠在他的影子裡。
這是個高大的短髮男人,不知幾時走到她身旁,低頭看著她,卡其色長風衣將他身影越發襯得修長。他微笑著,說一口流利中文,“別拿下你的圍巾,你會感冒的。”
他俯身把自己頸間厚實的羊毛格子圍巾取下,給那孩子搭在身上,還繫了個漂亮的結。
小乞丐卻後退一步,被他的褐頭髮、藍眼晴、高鼻子嚇得拔腿就跑。
他尷尬地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