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悄聲細語地交談,可以儘可能地大著嗓子說話,盡情地揮舞手足伸展四肢。這裡沒有準會笑話誰,誰也不必介紹自己的家世、名份或是什麼頭銜。一股混合著劣等菸草的氣味瀰漫著整間屋子,誰來到這裡都會被向由平等的消閒空氣所感染,都會情不自禁地讓自己捲進這一群泰坦尼克號乘客的親情之中。
白髮蒼蒼、滿臉皺紋的一對老人合著風笛和手鼓的節拍跳著傳統的民間舞蹈,也許這是他們人生中的最後一次旅行,泰坦尼克號圓了他們的夢。他們跳得盡情盡興,儘管動作有些遲緩,甚至不大協調,但仍是那麼悠然自得。好像整個泰坦尼克上只有他們兩個……
一對青年男女手牽著手開始了雙人舞。看上去他們是剛剛在泰坦尼克號認識的新旅伴,小夥子略有凡分靦腆地問著姑娘:“可以把手放在這裡嗎,”顯然他是要用手臂摟著姑娘的腰,姑娘大大方力地點了點頭,兩個人開始翩翩起舞。幾分鐘後,這一對年輕人就旋轉得自如瀟灑,好像多年的舞伴了。
無論是裹著圍巾的鄉間婦女,還是頭髮蓮亂的雜役工人;無論是苗條纖細的少女,還是粗魯高大的壯漢,無論是講英語的,還是操西班牙吾、瑞典語的,這裡的人都無拘無束,無憂無慮。是泰坦尼克把他們聚集在了一起,他們要在這艘世界上最被人羨慕的大船上愉快地度過每一分每一秒,“享受每一天!”正是三等艙所有人不約而同的人生信條。
自被傑克帶到這裡的第一分鐘起,露絲就有了新生活新生命的覺醒,她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張著大大的嘴吸著,似乎她所看到的每一個人、每一張面孔都在朝著她微笑,歡迎著她的光悵她所吸進去的每一口空氣,都讓她感受到親人的溫暖呵護,都如一股暖流湧遍她的全身。如果說在上等艙宴會廳鐘樓處接受傑克的邀請來三等艙是出於好奇心,那麼此刻露絲好像找到了家的感覺。雖然她第一次參加平民社會的舞會,但卻一點兒不覺得陌生,似乎自己本該屬於這裡而並不屬於上等艙的那些人。
母親、卡爾,還有那群貴婦人,露絲只想儘快忘掉他們,至少此時不要再去想他們。
把露絲帶來安置在桌旁後,傑克就蹦到舞池去了。他的舞伴是一位只有六七歲的小女孩,大而圓的眼睛、胖而圓的臉蛋,一頭捲曲的長髮,簡直就是個洋娃娃。她就是傑克在甲板上寫生的那個小姑娘,從那以後,小姑娘對傑克頗有好惑,找機會就要和傑克在一起,不是讓傑克給她畫畫,就是要傑克講故事,陪她玩遊戲,有時她父親來找她也拉不走。像傑克這樣侍人親密友善,總是一副笑容可掬的隨和樣子,又有誰會不喜歡他呢?噢!對了,當然有,魯芙、卡爾,還有卡爾的勒傑——那個一臉嚴肅、好像天生就被抽取了笑神經的傢伙,不是都明顯地表示過對傑克的厭煩嗎?這也難怪,因為一看見傑克,他們就會發現自己身上缺少了些什麼,而傑克天性中所具有的樂天達觀,是他們終生也學不會的。
小姑娘和傑克手拉著手、面對著面地蹦跳著,她的身高剛剛到傑克的腰部,所以她的手高高抬著,而傑克卻要半伏著上身才能與她保持平衡。這一大一小,一高一矮的舞伴,看上去滑稽可笑,但不僅小姑娘跳得認真,連傑克也像回事兒似地牽引著小姑娘左搖右擺不停地旋轉。小姑娘的小大人勁兒和傑克的頑童氣引得大家為這一對兒叫好,不時為他們的動作鼓起掌來。
露絲正與桌旁一男人聊著天兒,沒人注意到她是頭等艙的來客,也沒人意識到她與他們有什麼不同。露絲大口地喝著飲料,還與對面一個操西班牙語的大鬍子比手畫腳地談論著什麼,其實她根本聽不清那人在說什麼,因為房間裡聲音嘈雜,鼓聲、笛聲、笑聲、舞聲彙集到一起,成了個聲響大雜燴。平民社會的五光十色令露絲感到興奮舒適,她沒有拘謹也沒有束縛,幾天來的煩悶一掃而光,只覺得今晚的泰坦尼克格外美好動人。
傑克和小姑娘跳得正歡,傑克滿頭滿臉流著大汗,冒著熱氣。與晚禮服配套的那件白襯衣早已敞開衣領,但僵硬的領片不斷摩擦傑克晃動中的脖子,使他惑到不舒服,他時不時拽拽領子,但仍顧不上脫掉它。看著傑克那股投入又忘我的表情,露絲覺得挺有意思,好像又認識了一個新的傑克,情不自禁地合著節拍鼓起掌來。忽然坐在離露絲只有一步之遙的一箇中年男人摔倒在地上,不知是喝多了酒還是沒有坐穩,那人摔得很狠,酒也都灑在了自己身上,把露絲嚇了一跳。她正要起身去扶那人,卻見他一咕碌又爬了起來,臉上既沒有痛苦也沒有埋怨,反而一把接過旁人的酒杯繼續喝了起來。更讓露絲感到奇怪的是周圍的人對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