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朗點點頭,看看那支迎風屹立雖未丟盔棄甲卻也相差無幾的部隊,相處一週,他第一次用不帶戲謔的眼光去看他們,而平常他看人時總像在醞釀著惡作劇。
袁朗:“讓車開上來,他們坐車回去。”
齊桓:“是!立正!稍息!向右轉!目標,公路集結點——出發!”
那個佇列從袁朗身邊走過,沒有人正眼看袁朗一眼,偶爾掃到他身上的眼神也充滿怨恨。袁朗無奈地嘆氣。
後車廂裡,成才給拓永剛小口小口地灌著礦泉水。吳哲已經恢復了一些,虛弱地看著許三多微笑。
吳哲:“明知道這沒意義,你怎麼還能跑下來?”
許三多:“都跑下來了。”
吳哲:“你跑,是為目的,眼裡有,心裡也燒著。我們跑,怒髮衝冠,要證明自己確實不凡。他呢,一步一步,就是跑。”
許三多:“本來就是步兵,本來就是一步一步,步兵就是一步一步跑。”
吳哲:“我們都灰了心了,現在就是賭口氣,訓練一完沒人在這多留一天。你們呢,要留下來嗎?”
成才:“當然。”
許三多:“不知道。”
吳哲:“這地方爛到根子裡了,人也不善良,不合適你們。”
成才:“我們付出很大代價才來的。”
吳哲:“在這,最大的代價就是自己也變得不善良。”
許三多:“不會的。我們現在都挺著,就是知道放棄是不對的。我們也知道教官是不對的,知道不對為什麼還要去做錯呢?”
吳哲愣了一會兒:“我真是佩服你的天真啊,許三多,不過這次是好話。”
袁朗和齊桓的車超過了他們,吳哲的笑臉也頓時拉了下來。
五十公里的一個來回下來,這個倒黴的星期天已經十去八九,剩下那點時間也許還不夠恢復到學員們能自行爬回床上。仍然得在樓下邊列隊,袁朗一直到佇列排好才從車上下來,慢條斯理地走過。
袁朗:“今天你們還算讓我滿意,所以有個小小的獎勵,每人加兩分。”
正如他所預期的那樣,這兩分加得佇列裡的人恨意熾然。可這跟袁朗沒關係,他施施然地走了,並且沒忘了拿走他的野外保溫瓶。
齊桓:“解散。救護車暫時就停在這裡,有不適的人可以現在就醫。”
他剛說完,隊伍散去,走向救護車的人接近了半數。
許三多和成才一人一個把吳哲和拓永剛攙了起來,往樓上攙。拓永剛兩條腿拖得如劈了胯的山羊,人也是前所未有的失意:“我算是明白了。那個分沒什麼好掙的。他說扣就扣,說加就加,什麼規則等於放屁。”
吳哲:“也就是他讓你留就留,他讓你走就走。”
拓永剛:“讓他滿意……嗨,原來我們吃了這麼多苦是為了讓他滿意。”
吳哲:“噯噯,老拓別哭。”
拓永剛:“誰他媽哭?我就是不知道幹嗎來了……我幹嗎不在空降兵好好待�著……�現在正是訓練緊的時候……藍天白雲,一開一片花……我怎麼就空投到這泥潭裡來了……”
他本來是真沒打算哭,結果讓吳哲安慰到想哭,最後成功地把自己說哭。
吳哲:“三多,成才,你們別光悶自己心事,也哄哄他呀。”
拓永剛:“他們懂屁。被人當狗欺,還欺得受寵若驚。我說你們倆,以前過的什麼日子?是不是還把這當天堂了?”
成才:“不是空降兵,對藍天白雲天堂泥潭都沒有興趣。”
許三多幹巴巴地安慰他:“以前過得很好。我們也很想以前的部隊。”
“平常心平常心,你們怎麼還有這份力氣……”
樓下一聲暴喝把他打斷,那是齊桓:“進屋沒進屋的都聽清楚,明天實彈射擊,成績列入總分!”
樓上樓下怔住的絕不止在這樓梯口拖磨的四個。
拓永剛抹一把奪眶欲出的淚水,他已經忘了哭了:“他說什麼?”
許三多:“明天實彈。”
拓永剛:“不用跑三個月了?還是我幻聽?”
吳哲:“我想他們子彈快報廢了,借咱們消耗點。”
拓永剛站了起來,不知哪來的力氣,忽然也不用人扶了:“我想是時候讓他們知道天底下還有其他的部隊了。”
這大概是全體學員的同一反應,齊桓沒事人一樣走了,而所有人心領神會地交換著眼神,那有些像在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