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接物無一不是小心翼翼,每日勤於讀書和針線之事,梁家上下無不誇讚她。
梁立烜想到前塵往事時,心中總是痛到滴血。
哪裡會像現在這樣,日上三竿還不起,躺在閨閣中抱著貓兒茉莉呼呼大睡,連父母跟前都懶得早起過去請安了。
——梁立烜到她繡閣樓下的時候,伺候觀柔的婢子和老媼們小心回話,說姑娘還不肯起身,這會兒還在睡著呢。
他其實猜到觀柔要睡懶覺的,所以還特意來得稍遲了些。
沒想到快要晌午的點兒,她竟然還是沒醒。
楊拂櫻面上都有些不好看了,佯怒斥責下去:“哪裡來這樣的規矩?平素我是這般教導她的麼?還不快上樓去把這不識好歹的東西叫起來!”
梁立烜抬手攔下那婢子,與楊拂櫻道:
“叔母。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妹妹她願意幾時起,就叫她幾時起罷!把她喊起來又做什麼?”
楊拂櫻客氣解釋了兩句:“她平素不是這般的,只是偶爾一兩日貪睡……女兒家的,怎麼能這樣嬌慣,來日嫁為人婦……”
梁立烜擺了擺手,直截了當地告訴她:
“郭氏已被逐走,梁氏沒有主母,她來日頭上也不會有要她日日早起、晨昏定省去伺候的婆母、姑子。叔母您就隨她去吧,即便嫁了人,妹妹願意怎麼樣,也還和在自己家裡一樣過就是了。”
他還不至於無能到讓自己心愛的女人連早上的懶覺都睡不了。
聽得他如此說,楊拂櫻便順著臺階而下,笑著謝過了他:“是我們趙家祖上積德積福,叫這小女遇見這樣的造化。”
梁立烜微頓:“烜想上樓去等著妹妹醒來,怕是會打攪妹妹吧?”
楊拂櫻道:“多謝少主……主公,主公來看望小女,自是不打攪的,我這就去叫婢子們奉茶來。”
“不必了,婢子們來回走動興許還要吵醒妹妹。烜一人等她就好。”
他這話是客套客套地意思一下,問問楊氏願不願意放他上她女兒的閨房。
畢竟他如今已算是個成年男子,觀柔也到了少女的豆蔻年華,其實按照世俗禮法是不宜單獨相處的。
更何談放他進未出嫁女子的閨房呢?
但是……禮法禮法,到底就是一紙空文罷了。
權勢在誰手裡,禮法就是由誰來定的。
如今他是幽州主公,幽州的每一寸土地都屬於他。
何況是觀柔。只要他想,他隨時都可以直接把觀柔帶回他自己家裡去。
再者兩人早有婚約,私下見一見,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楊拂櫻沒有拒絕的道理。
與楊夫人說了幾句話後,梁立烜頷首送楊夫人離開,自己輕車熟路地上了這座繡樓的二樓。
這繡樓當日修建的圖紙就曾過過樑立烜的眼,甚至樓中的許多擺件陳設都是梁立烜親自挑選送來。
觀柔睡著的那張拔步床,就是梁立烜送給她的。
他在觀柔寢居外頭的那間外廳裡坐下,不緊不慢地倒了一杯她桌上的花茶飲下。
入口是綿綿的甘甜馥郁,不知放了多少的蜜糖,讓他一時還有些不習慣。
他平素慣飲苦茶,倒是忘記了她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喜歡吃這些香甜之物了。
繡樓裡裡外外擺著三四方冰鑑,冰鑑裡頭則放著好幾塊碩大的冰塊,在這炎熱的夏日裡絲絲不絕地散發出令人心情舒暢的涼氣來,讓整座繡樓裡氣息清爽清涼,宛若蓬萊仙境。
樓裡還擺放著數種她喜歡的新鮮蔬果,荔枝,楊梅,桑葚,櫻桃,甜瓜……應有盡有,滿是果香。
——也難怪她睡到日上三竿還懶怠起身。
這麼舒服的日子,誰想起來?
尋常人家根本支撐不起這樣的揮霍和奢侈,即便是趙家,其實也不能做到日日用冰祛暑的地步。
這些冰都是從梁家的節度使府冰庫裡運來的。
一日三趟,專人運送,確保她繡樓冰鑑裡的冰塊永遠都不會融化,讓她永遠清涼舒心。
等到了飄雪凜冽的寒冷冬日,這些就換成了摻了蜜蠟製成的昂貴銀絲蜜炭,暖得她的繡樓如同盛春一般。
觀柔夏日裡喜歡裹著蜀地的錦被呼呼大睡,將自己整個人都埋在被子裡也不嫌熱;
到了冬日,她就鬧著要穿起江南進貢的單薄的香雲紗衣,露著雪白的足,踩在狐裘地毯上,和婢子們玩著種種女兒家的閨房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