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觀柔到大中殿時,果然見到薛蘭信、柴子奇和她的女兒都在。 她今日穿了身顏色清雅的淡紫色廣袖長裙,髮間搭配的珠花釵環也十分的清新雅緻。 見到皇帝后,她儀態端莊溫婉地斂衽下拜,語氣裡又適宜地帶了幾分寵妃得到召見時的欣喜和試探: “妾趙氏拜見陛下,拜見貴妃娘娘。見過公主。” 柴子奇全然裝作第一次看見她一般抬起頭來,攏袖正要向趙充媛彎腰行禮,卻又恰到好處地在看到趙充媛的那張臉時呆愣在了原地,還一把踢翻了邊上的一張椅子。 “臣柴子奇拜見——”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猛地轉頭看向梁立烜。 “陛下……她——她是聖烈皇后?” 假使今日柴子奇看見趙觀柔時神色出現丁點的異常,按照梁立烜那個狗性子,說不定還會繼續起了什麼疑心。 比如說他還是會繼續懷疑他們之前在宋州的時候是不是見過。 所以柴子奇也漸學聰明瞭,直接把問題扔給梁立烜。 ——他質問皇帝,這個這麼像聖烈皇后的女人,她是聖烈皇后麼?你不是說你待趙皇后之心日月天地可鑑麼?那現在這個女人又是從哪來的? 梁立烜的面色果然有過一瞬間的不自然。 他低咳了兩聲,解釋道:“她啊。她是南地江都選上來的秀女,月兒很喜歡她,所以孤便將她留下照顧陪伴月兒。” 跟他自己的私心沒有半分的關係。 這個理由是如此的光明磊落。 月兒吞下一口柴子奇喂來的剝好的蟹腿肉,又撲到了趙觀柔的身邊。 “趙姐姐,好多天不見你,月兒都想你了。” 觀柔自然地用帕子擦了擦月兒唇邊的蟹黃渣:“我也想公主的。” 在柴子奇質問她的身份時,她還委屈地眨了眨眼瞪了柴子奇一下,又滿眼委屈地看向皇帝、求皇帝為自己做主似的。 但皇帝並沒有接收她的眼神遞過來的訊號,直接冷漠地忽略掉了,趙充媛也就識相地沒有再說什麼,似乎打算低頭和東月公主說話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他們所有的微表情和反應都沒有絲毫的異常。 似乎他們的初見,本就該是這樣的。 就算梁立烜以前心裡還有什麼懷疑,現在也不該有理由和證據再多想什麼了。 之後的宴上,柴子奇表現出來的態度,就好似對這個長相相似聖烈皇后的“替身”十分不屑和輕視一般,總是釋放出似有似無的疏離厭惡之意。 趙充媛默默地坐在皇帝的身邊,對這位鄴帝的寵信權臣也不敢多說什麼。 她只能偶爾地為皇帝斟酒佈菜,不敢輕易妄動。 約摸半個時辰後,這頓家宴終於結束了。 柴子奇和薛蘭信離開,趙充媛送東月公主去長樂閣睡下。 見東月閣中的一張茶几桌上還擺著一盤子飽滿新鮮的無花果兒,觀柔皺了皺眉,輕聲吩咐葵娘把它端下去。 “公主今晚吃的螃蟹太多了,這無花果原是和它相剋之物,公主吃了要腹瀉難受的,快些端下去。仔細別讓公主這兩日吃了什麼相剋的東西。” 葵娘連聲答應了。 觀柔想了想,又不放心地輕聲囑託道:“明兒早上,拿生薑、紅棗、山楂——還有紅糖,煮了甜粥,喂公主吃一碗,養養胃。這螃蟹是性寒之物,吃多了是要好生補氣血的,知道麼?” 因梁立烜今日沒有說准許她陪伴東月一起睡,所以觀柔給女兒捏好了被角,依依不捨地退了出來,準備回瑤華殿。 但是等她出來時,卻見梁立烜正漠然地站在長樂閣外看著閣中的動靜,似乎是在等她出來。 觀柔很快整理好心緒,言笑晏晏地朝皇帝走了過去。 “陛下……” 此時已是深夜了,皎皎月華光輝之下,她的面容格外的清麗溫婉,又是那般的聖潔。 皇帝今日飲多了酒,又接連數日不曾休息好,此刻她主動依偎過來,宛如當年他與趙觀柔恩愛情濃之時觀柔對他的依賴。 讓他追思當年,分外懷念亡妻。 他便情不自禁地將那趙充媛攬到了自己懷中。 “別離開我……” 觀柔,如果當年你沒有離開我,我沒有放手,我們現在,該有多幸福多恩愛…… 他心想,心臟抽痛地更加劇烈。 他都不知道這些時日他是如何能活過來的。 在知道自己親手害死了畢生所愛,他在痛苦和後悔之下苦苦掙扎煎熬了數年,又是如何還能熬到今日的? 倘若不是因為有了月兒,他還要撫養月兒長大、承襲他的江山,他早就不想一個人在這世上孤寂地垂死掙扎煎熬下去了。 他早就該去陪她。 他欠她一條命,欠她一生。 觀柔低笑了下,揚起一張嫵媚動人的笑臉相迎, “陛下今夜是要妾身侍奉麼?” 其實就算她自己不識相地問出這句話來,皇帝想要,她如今又能有什麼力量去拒絕呢? 皇帝俯首輕嗅了嗅她髮間的清香,他呼吸時的濃烈酒氣都噴灑在觀柔的脖頸間,讓她一陣幾欲作嘔。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