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觀柔清醒過來時,梁立烜已經離開了。 八月十六日,皇帝冊封趙充媛為淑妃,賜她移居嬅清殿,可以獨立地享有一個宮殿的使用權。 這個晉升速度,著實是快地讓人咋舌。 她是六月初四入宮,頭一次被皇帝看見,三個月不到的時間,就從一個秀女躍居成了後宮的第二位。 因為趙淑妃已經位列四妃之一,真正成為了鄴帝后宮中首屈一指的寵妃,所以她的父親自然也享有了可以被封侯的權力。 皇帝封趙淑妃的父親趙省榮為江都侯,封趙淑妃母丁氏為廣陵郡夫人。 外人心裡究竟如何看她的盛寵,她並不十分清楚。只是觀柔私下揣測梁立烜的動機,知道他這麼做,大概是存了幾分補償和賠禮道歉的心思在裡頭。 因為昨晚他發瘋對她發了脾氣,害她在外面吹了涼風、受了罪,所以他要用這種方式來補償她受的委屈。 ——她收下。畢竟沒有人會嫌棄自己身上的榮華富貴少了。 這訊息剛一出來,闔宮上下就忙著向趙淑妃賀喜了。 喬賢妃和呂婕妤,自然也要來。 餘者則是一些空有名分、實際上連皇帝甚至都沒見過的選侍們,在外頭請了安賀了喜也就回去了。 只不過喬賢妃和呂婕妤是要親自到裡頭坐一坐、說會話的。 觀柔便讓婢子請她們進來。 提到這些人,她心中的那個疑影兒終究是長久沒消去。 ——當年合璧殿的那場大火,究竟是誰放的? 究竟是誰想要殺她? 郭順玫姑侄倆固然有很大的嫌疑,但是這些人有一個是一個也跑不了。 不過觀柔並不是那種只會對女人喊打喊殺的人,同樣的在她心中,連梁立烜的嫌疑都一樣不少。 說不定,更有可能就是梁立烜當年為了掩藏她這個“不光彩”的結髮妻子,自己命人放一把火殺了她的。 縱使他今日百般痛苦萬般追思,焉知那又不是鱷魚的眼淚? 只是…… 觀柔心中嘆息了一聲,到底過去了那麼多年,薛蘭信一直在宮裡都沒能查出真相來,時隔五年,她還想再發現些什麼,也很難了。 “妾等拜見淑妃娘娘。恭賀淑妃娘娘進位之喜。” 她正出神,喬賢妃和呂婕妤已經入了內給她行禮賀喜了。 觀柔暫且擱下雜思,懶洋洋地靠坐在主位的椅子上,悠閒悠閒地抿了幾口茶,這才慢悠悠地道: “竟是喬姐姐和呂姐姐兩位老姐姐來給本宮賀喜,呵。” 上首的淑妃嬌豔地笑了聲,“叫本宮這年輕做妹妹的如何擔待的起。” “好了,兩位老姐姐快請起吧。伏雨,上茶。” 她晾著賢妃和呂婕妤這麼久,還一口一個“老姐姐”地喚著,叫她們二人的面上都十分掛不住了。 這趙淑妃,張揚跋扈竟然更勝從前的薛貴妃! 薛貴妃那洗腳婢出身的還不敢這麼對她們呢! 只是如今趙淑妃頗得皇帝恩寵,她們這些早就在“冷宮”裡熬慣了的人,也不好多說什麼。 見兩人臉上的僵硬神色,觀柔覺得自己似乎應該感到暢快,可是她分明絲毫暢快不出來。 從前的自己,在受她們的氣時,是不是也是這樣一番可笑的、嫉妒僵硬而又不甘的表情? 從前的她們,又曾經這樣看過自己多少次笑話? 她今日所學會的,都是她們曾經教給自己的。 “哎呀,也真是本宮年輕人不知事,哪裡真能讓兩位老姐姐來本宮這裡上門請安,合該本宮親自去探望兩位老姐姐的。 只是這陣子陛下招幸頗多,妹妹年輕的身子骨,難免……難免時常熬不住,身上累累的,也就一直不得閒了。左右兩位老姐姐都閒,你們來看妹妹,也是一樣的。” 趙淑妃嬌豔欲滴地掩唇笑了笑。 落座的呂嫆似乎很是艱難地咬了咬自己的唇,才抑制住自己的情緒。 賢妃看上去也很不快,不過她的不快轉瞬即逝,又殷切地開口奉承起了觀柔: “淑妃妹妹說的是,我們這樣的人,也就空靠以前的資歷熬著,勉強過日罷了。妹妹年輕嬌豔,又正當青春正好,陛下不寵愛妹妹,難道到我們這老人宮裡來嗎?原是妹妹抬舉我們,認我們做一個老姐姐。” 深宮多年,昔日也曾囂張豔麗的“喬夫人”,也不得不學會了這樣吞嚥委屈的本事。 其實,她和趙觀柔又有什麼不同呢? 賢妃身邊的婢子將一串禮品單子遞到趙觀柔面前,賢妃又開口道: “這些東西,擱在我身邊原是無用。不若妹妹戴了去,陛下見了,也是我的心意。單說這珍珠兒,還是外邦商人那裡得來的,可惜在我宮裡連魚目珠都不算,到妹妹身上,就是真明珠了。妹妹就是不看我的面子,好歹別叫珠玉們蒙了塵,千萬收下吧。” 她將自己的身段放得如此之低,用這樣的手段來討好自己,簡直讓觀柔有些不解。 當年的喬芙君,面對幽州侯的原配正房妻子,尚且不能做到這樣態度的十分之一呢。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