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待梁立烜回答,觀柔便小跑著來到了皇帝和東月的跟前,微微屈膝行了個半禮: “妾趙氏見過公主殿下。” 說話時她聲音都在隱隱顫抖。 按理來說,皇帝的后妃是不用向他的子女們行禮請安的。 這是個倫理和皇權尊卑等級的問題,皇帝自是最尊貴的,除此之外,伺候他的那些女人們在名位上也是高高在上的。 皇帝的所有女人,除了正妻是嫡母之外,那些位份大小不一的妾室們也是他子女們的庶母,都是皇帝的子女需要尊敬的。 舉例來說,皇帝的太子和皇帝的美人,兩者誰大誰小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死了個太子天下皆知,那是朝野震盪的大事;而死了個小小美人,只怕宮裡都沒幾個人過問。 可是即便如此,美人也不用向皇太子行禮,反倒是皇太子和自己父親的美人在宮道上遇見時,需要微微拱手問候一聲庶母安好。 而面對皇太子的問好,某某美人們當然不能缺根腦筋地以為皇太子是真的敬重自己,還舔著個臉說什麼“太子免禮起身吧”之類的話,可以客氣又恭敬地還個半禮,問候一聲太子安。 趙美人自然也有權力不向皇子皇女們請安的。 但是規矩畢竟都是靈活變通的,她現在客客氣氣地出來說一聲“見過”公主殿下,也不算太跌了面子,亦可以理解為一個剛入宮新人對皇帝寵愛子女的尊敬。 觀柔低頭時已經離女兒不過幾步的距離,她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女兒足上繡鞋鞋面的紋樣、女兒所穿紗裙之上的繡樣,還有女兒身上軟軟呼呼的孩童香味。 做母親的心都軟化了。 她只能死死地咬住唇瓣,才堪堪抑制住了自己迫不及待想要擁她入懷的衝動。 ——在梁立烜面前,她還不能露出破綻來。 東月好奇地打量著她,梁立烜劍眉擰起,很是不悅趙氏女這樣自作主張的行為。 他其實並不想讓女兒見到這個南地趙女。 在他看來,他的妻子、東月的母親,永遠都只有觀柔一個人。 哪怕她已經不在了,也無人可以取代她的地位。 梁立烜並不希望女兒因為思念母親去把別的女人當作母親。 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東月見趙氏女。可是東月還是看見她了。 趙觀柔緩緩地抬起頭來望向女兒,縮在衣袖中的手指顫抖到不行。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到孩子。 東月確實生得很好,健康而又充滿了活力。 她今日穿了身鵝黃鵝黃的紗裙,裙上以南地繡女細膩的針法繡著大片嬌豔的薔薇,繡鞋上綴著華麗的寶石,髮間梳了兩個花苞似的髮髻,綴以同樣淺黃色的絲帶束髮,絲帶各末段繫著兩三顆圓潤的珍珠,隨著女兒走動時的步伐輕輕作響。 女兒的面龐嘟嘟的可愛,白嫩嫩的,五官雖還未完全長開,但已十分看出和她的相似。 還有她的眼睛,圓圓的可愛著,碧藍而又清澈,像是上蒼所鍾愛的兩顆藍寶石。 觀柔唇邊勾出顫抖的溫柔笑意來,想說些什麼卻又不敢說、也不知如何和女兒開口。 東月見到她後反顯得有些羞怯,呆呆地撲到了她懷裡,又不好意思地將臉側了過去,小聲喚道:“阿孃,月兒……月兒好想你。” 聽到女兒在和自己說話,還說她想自己,觀柔眸中酸澀地厲害,幾乎就要哭出來了。 她用力地回抱住女兒,感受著女兒身上的體溫。 月兒的腦袋在她懷中拱了拱,也用力呼吸著母親身上好聞的香味,又喚了她一聲:“阿孃。” 好一副母女情深的樣子。 梁立烜站起了身,在一旁看著女兒對趙氏女的百般依戀,而趙氏女也那般自然地回應著東月。 竟然真的如同她的母親一般。 在某一瞬間,梁立烜的內心閃過了可怕的動搖。 他甚至在想,假如觀柔真的還在,大約他們現在、一家三口,也就是這樣和睦溫馨了吧! 難怪東月纏著他要這個趙女來陪她,說想借著趙女的樣子看看她母親會是什麼模樣,梁立烜起先是不同意的;但是真的看到趙女和她在一起時的模樣,連他的心也跟著抽痛感慨了起來。 觀柔撫著女兒的發,幾乎將自己口腔內部最柔嫩的地方都快要咬爛了才沒大聲哭出來。 但是這一次她和女兒相處的時間仍是不長,因為梁立烜很快就從她手中搶走了東月,把月兒抱給了跟著趕過來的葵娘。 “把她帶去後偏殿那玩。” 大抵是天性使然、血脈相吸,東月死死拉著觀柔的衣袖不願離開她,口中還喃喃自語地繼續念著“阿孃”。 梁立烜將女兒從她身邊帶離時,觀柔只覺得自己的心也像是被人活活剜下來一塊似的。 “東月,聽話。跟你葵娘她們去後面玩。聽話。” 他連說了兩遍聽話,又是那樣的堅決不容反駁,東月最終還是鬆開了抓著觀柔衣袖的那片布料。 但是被葵娘抱走時,她還不住地和觀柔揮手:“阿孃、阿孃,月兒晚些再來找你好不好?”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