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洛陽內外的人如何猜測和議論,在龍徽七年的二月十二日,帝后的鑾駕還是按照著預定的日期回到了京中。 在皇帝皇后入城之時,洛陽城的正門大開,滿城一片莊重的肅穆,城內街道更是早就被肅清完畢。 洛陽城內文武百官清早起來就恭恭敬敬地分列跪在長道兩側,恭迎著帝后與女儲君的到來。 這也是趙觀柔人生中第三次進洛陽城。 第一次來到這裡時,她是梁立烜的罪婦,因為生下異眸的女兒,她被他軟禁折辱。她第一次進洛陽城時,本該以即將登基的新君梁侯的夫人身份體體面面地進城的,可是那一日她卻被他隨意地用一輛馬車如對待女奴一般押進了城,然後就被他關到了合璧殿裡。 第二次進洛陽城,是去年選秀之時,她以南地趙女的身份,懷揣著對自己女兒的無限擔憂和牽掛,滿腹愁思地來到這裡。 直到第三次,直到今日,她才真正的、第一次以皇后的尊貴身份,享受著國都臣僚百姓宮人奴婢們所有人的跪拜和叩首,尊貴而風光地來到洛陽。 可是這一天,到底來遲了足足七年。 到底沒什麼意思了。 * 趙觀柔放下了手中掀起了一角的車簾,轉身對梁立烜笑道: “才方二月,我怎麼似乎聞見了洛陽城內頗有百花芬芳之氣?可是這分明也還沒到百花盛開的季節。” 梁立烜笑了笑,還未說話,身旁的內監徐棣就連忙向趙皇后解釋: “馬上就是陛下要與娘娘重新完婚的大日子了,陛下心中早就謀劃著要將整個天下的錦繡與綺麗都獻給娘娘一人,所以早早就命整個洛陽的花木匠人提前將各色花草都移植到暖房裡養著,叫百花提前盛開,可以妝點娘娘的立後大典。光是這牡丹,就足足選用了好幾十種,足足有萬盆呢!” 呵。 觀柔聞言面上的笑意更深,一副動容的樣子。 她在梁立烜身邊坐下,又輕輕靠在他身上:“原來你私下竟為我想到了這樣多的事情。” 其實走在洛陽城內的街道上,趙觀柔就已經看出來了。 雖則距離婚儀還有半個月的時間,但洛陽城內的南北大道已經被人裝飾成了一派金玉滿堂、張燈結綵的樣子。 假使七年前,當她第一次來到洛陽的時候可以得到今時今日的待遇的話,趙觀柔心想,或許她真的會永生永世愛慘了那個男人。 帝后的車駕一路行駛到宮內的大中殿殿門前才停下。 離開了鄴宮數月,這座富麗堂皇的恢弘宮殿已經變得極為不一樣了。 準確的來說,就是極致的安靜。 從前,這裡有太后,皇后,貴妃,嬪御,皇子,公主……林林總總,應有盡有。 但是等到皇帝從幽州回來之後,這裡只剩下他們一家三口。 只剩下了帝后與皇太女。 梁立烜的意思是他們一家三口繼續在大中殿內住下。 而月兒,等到十歲之後再搬出去,住到單獨的儲君所居的東宮之內。 觀柔想了想,同意了下來。 如此一番,這座偌大的宮殿裡當真是要十室九空了,宮裡除了大中殿裡住著主子,其餘的地方壓根就無人居住。 皇帝卻說這樣才很好。 他說:“從今往後,這裡既是禁宮,更是你我共同的家。只有我們一家三口住在裡面才好。” 趙觀柔亦是頷首:“等到不幾年,月兒就會搬出去了。再過數年,她自己生養了兒女,咱們做了人的祖父母、來日還要做人的高祖父母,這宮裡豈不就都是咱們的兒孫了?屆時自然是熱鬧的,我心中都等不及盼著了呢。” 說著她還調笑似的瞥了梁立烜一眼,“住著孫兒孫女們,可比住著陛下的妃妾嬪御們要更有趣些的吧?” 梁立烜其實很喜歡她這樣同自己玩笑,似乎過去的所有事情都真的被她放下了,所以她才可以這樣若無其事地和他說笑。 想到觀柔話中所描繪的兒孫滿堂的熱鬧場面,梁立烜的心亦為之鼓動雀躍,滿腹的期待。 他握著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與她一起步入大中殿內。 因為這位女主人的到來,大中殿內的各色佈局和陳設擺件也變化了許多。 在皇帝的寢宮之內,還特意放置了一張極大的立身鏡,還有一張裝飾十分奢華精美的梳妝檯,梳妝檯邊還專程置了兩排的櫃子,專門用來存放趙皇后日後梳妝時所用的脂粉和首飾。 左邊的櫃子裡是各種上等的胭脂水粉,右邊的櫃子裡是梁立烜命匠人們日夜不停地趕工所趕製出來的珠翠首飾、簪釵步搖,琳琅滿目,一應俱全,而且無不是最好的、最珍美的。 至於內室更裡間的地方,又是一整排金絲楠木的大櫃子,皇帝說,裡面是專門放趙皇后平時的華服裙裳的。 而且只放趙皇后一個人的衣裳。 伺候在一旁的女史連忙說道:“這內室的櫃子裡,放的只是娘娘應時節愛穿的幾件衣裳,別的不合節令的衣裳,宮裡還有專門的殿閣存放。陛下還特意為娘娘一人單獨置了一個三服官,只為娘娘一人準備衣裳,都用最好的貢上來的料子,命宮裡的畫師單獨為娘娘一人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