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蘭信一連好幾天都渾渾噩噩地睡不好吃不下什麼東西,精神很快就顯得憔悴下來不少。 趙觀柔免不得還要寬慰她幾分:“咱們得慢慢來,不能太急。仗著皇親國戚的身份,郭家和郭家的這些姻親們這些年來不知撈了多少好處,勢力打下去又是如何之深,只怕一時半會還動不得他們。何況,你乳母說了梁立烜是胡女所生的外室子,呵,梁立烜自己能接受麼?我倒更怕他不能受此屈辱,越發還想替郭太后他們掩瞞下來,更加不願意換東月清白了。” 薛蘭信仍是蒙著被子睡在榻上抽泣。 “我不信他是柴子奇的親兄弟。我寧可不信。他憑什麼……憑什麼能和柴子奇做兄弟。柴子奇造了多大的孽,要是他的弟弟!” 趙觀柔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能默默地坐在榻邊隔著一層被子撫著她的背脊給她順氣。 七月初七那日,宮裡原是要有宮宴共慶七夕的,觀柔平素可以躲在瑤華殿裡不出去見人,這一日也不得不出去。 貴妃薛蘭信哭腫了眼睛,為她梳妝的婢子們好不容易才用脂粉一點點細細為她遮掩了下去。 七夕的宮宴設在如意殿。 在去往如意殿的路上,薛蘭信還低聲和趙觀柔說道:“這幾年宮裡也不時興辦太多的宮宴,一年到頭也數得出來的,不過是正月初一的元旦、初二、人日、上元,之後便是端午、七夕、中秋、重陽了,再往後只有臘月的除夕。你從前未說時我還沒注意到,郭妙菱和郭太后她們甚少在晚宴上多做逗留的,郭太后常常推說身子不適,早早就離了席,郭妙菱就假稱侍奉太后之名,也早早就退了。原來是她們郭家都有這個雀目的病。” 說話間就到了如意殿。 不過趙觀柔並沒有見到梁立烜。 薛蘭信說:“他每年的七夕宮宴都不會來的,宮裡的人也都習慣了。” 上次被皇帝禁足了的魏淑妃和呂婕妤也已經一月期滿被放了出來,見了趙觀柔,呂婕妤眼神中好歹還能掩飾掩飾,魏淑妃幾乎都要是直截了當迸出來的怒火和恨意了。 她那目光若是能化作實質,幾乎能將趙觀柔生吞。 因為七夕的宮宴皇帝不會來,所以魏淑妃想來找趙充媛的麻煩時,郭妙菱並未阻攔。 郭皇后也素知道這個表妹的性情,她心裡要是憋了火不發出來,可比要她的命還難受。 魏儷姬直直走到了趙觀柔面前來:“一月不見,趙充媛的位份升得倒是夠快。” 趙觀柔都不怎麼想搭理她,她造作地拿著絹帕低頭掩了掩鼻子,隨口回了她一句:“都是陛下疼愛罷了,不敢和淑妃娘娘比。” 魏儷姬揚眉就要怒了,一口氣被趙充媛堵在喉嚨間發作不出來,只得冷冷道:“本宮倒也想看看陛下還能寵你幾日。” 趙觀柔故意裝傻充愣搪塞過去,壓根都不想正面回答她:“陛下說妾身聽話乖巧,時常命人賞賜補品來,吃得妾身嘴裡都是一股燕窩味兒。” “你!”魏淑妃在趙觀柔這裡沒有討到便宜,恨恨地轉身離去了,跑到郭妙菱身邊時兩人又不知嘀嘀咕咕地說了些什麼。 高臺上的郭妙菱望著那趙充媛的身影,心下卻總是感到一陣莫名的不踏實。她真的只是一個南地的秀女而已,論出身,論品行,論言談舉止,都沒有一樣比得過從前的那個趙觀柔的。 俗物,俗物,俗不可耐。 可她心裡就是感到隱隱約約的害怕。 縱使千般萬般不如趙觀柔,可她總歸是長了一張相似趙觀柔的臉啊。 這些年裡表哥疑心她害死了趙觀柔,連碰她一下都不肯,臨幸其他后妃的次數也並不多,可是這南地趙女一來,表哥偏偏就願意待她這樣好! 她真的不甘心、不服氣! 薛蘭信適才站在一邊看著趙觀柔和魏儷姬拌嘴的模樣,不覺感慨又覺得屈辱:“觀柔,你從前多高貴的人,從來不稀罕和這些人多費些口舌的。” 如今被迫成了梁立烜的妃妾,反倒被迫一一拿起了這些口舌之爭作為武器來保護自己,把自己也深深逼入了汙穢之中。 都是梁立烜的罪孽。 趙觀柔理了理衣袖,低笑道:“我不覺著呀。這不是挺好的麼,三言兩語就能將人氣倒。這也是我從她們那裡學來的本事,果真好用。” 當年做幽州侯夫人的時候,魏儷姬、喬芙君和呂嫆她們三個人聯合起來就是這麼鬥她的。 她們時常圍到觀柔的身邊聒噪個不停,言語之間似有似無地說起梁侯待她們是如何的溫存,床榻之間又是如何的柔情,事後又時常賞賜她們什麼禮物。 趙觀柔那時候不懂……不懂如何愛惜自己的身體,聽她們說起的時候,面上雖然波瀾不驚就像丁點不在乎一樣,可是她自己都數不過來有多少個深夜她是輾轉反側心口痛到難以入眠的。 嫁給梁立烜之前,有一個趙偃從前的同袍將軍曾經找過趙觀柔。 他讓觀柔三思而後行,不要輕易嫁給看似尊貴無限的幽州節度使嫡長子,因為做這樣男人的妻子是一件很辛苦很辛苦的事情。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