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這一倒,殿內的眾人竟都像失了主心骨似的惶惶不安了起來。 當今陛下在外素有“暴君”之名,凡事多是他一個人乾綱獨斷、君心獨裁,全是由他負責發號施令。所以底下的人也大都被他馴化了,如今他不說話,下面的人也不敢擅作主張亂動。 現下皇帝忽然倒下了,薛蘭信和馮氏緊張萬分,連忙上前去檢視皇帝的情況。 內監總領徐棣怎麼說也是跟隨皇帝多年,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讓人將皇帝抬回了大中殿休養。這點最基礎的主意,他倒還有權做主。 可就在眾人亂作一團時,獨獨是站在一旁、原本面色已經絕望了的郭太后,此刻唇角邊卻溢位了丁點的陰毒笑意來,而且看起來格外的冷靜。 ——仔細說起來,皇帝清醒之前,並未說過如何處置她的事情。那麼現在皇帝一倒,誰也無權來對她一個皇太后指手畫腳了。 只要皇帝不發話,她就永遠都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太后。 郭太后見皇帝倒下,連張望一下都沒有,反倒直接明目張膽地喚來了自己的親信柳嬤嬤和一個小內監道:“陛下既有恙不豫,你們還不速速去宣召秦王入宮議事!——帶著禁衛副都統於諒一起過來!” 禁衛副都統就是守衛禁宮和皇城安危的第二把手,手下可以調動近半的禁衛親衛兵卒。 於諒本非梁立烜的嫡系親衛出身,是早幾年他看在郭太后的面子上提拔起來的郭太后的一個侄女婿。 郭太后現下此舉的動機,可謂是路人皆知了。——她大約是想趁著皇帝昏迷不醒地時候發動宮變奪儲。 薛蘭信第一個反應過來,厲聲呵道:“還不快將這賤婦嚴加看管起來,難道陛下暫且不豫,你們就要縱容著由她胡來嗎!” 郭太后冷笑著反擊:“吾是高皇帝的原配發妻,是大鄴的皇太后,高皇帝的皇后,豈容你一營妓出身的洗腳賤婢擺佈?” 所謂“營妓出身”自然是郭太后故意噁心中傷薛蘭信的話了。因她知道薛蘭信是被趙觀柔從傅舜的軍營中救出來的。 但是實在是事發突然,即便梁立烜來寶慶殿的時候帶了些許親信隨從,整個寶慶殿到底還是郭太后說了算,這裡也是郭太后的地盤,真要刀槍相向,薛蘭信未必能抗衡得過她。 郭太后又命宮內的黃門內監攔下已經昏倒的皇帝,但是徐棣所帶來的幾個宮人隨從都是有些功夫在身的,他們眾人迅速拔出佩劍護駕,倒是安全將皇帝帶出了寶慶殿。 見勢不妙,薛蘭信拉著馮氏也一路跑了出去,兩人跟著徐棣等人一起退出寶慶殿回到大中殿。 柳嬤嬤站在殿內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情急地問太后可要去追回薛蘭信等人,郭太后擺了擺手道不必了:“現下要緊的是臻兒的大事……待我臻兒繼承大統,左右這些人都還在宮裡,我真想處置起來,以後還有的是機會,且讓他們多苟活一陣吧。” 拿著郭太后的太后金印,柳嬤嬤等人很快成功出了宮前往秦王府上去了,因她是太后的人,有拿著太后的憑印,一路皆無人敢阻攔。 而那一邊,因為皇帝的突然不省人事,無他調動,旁人全然不知該對此事作何反應,只能眼睜睜看著秦王梁臻去禁衛大營尋來副都統於諒,興師動眾就要操點兵馬武器,向禁宮之內趕去了。 寶慶殿內,郭太后神色自若地跪在了她常年禮佛的小佛堂前繼續誦起了她的一段經文。 她是在賭,賭媞那格生得的那個情種賤子,這次還是會在大慟之下數日不得清醒神智。 當年趙氏死時,他就是這樣突然昏厥,還吐出一大灘鮮血來,而後昏迷數日不能醒來。 那時,他尚且在心中認定趙氏是背叛了他、對他不貞、還生下了孽種的情況下,依然如此割捨不下,對她雖有恨意,可更多的仍是深情厚愛。 的確和他父親梁凇一樣,是個痴情種。他果真是最像梁凇的人。 那麼如今他若是突然知道趙氏一直以來都是被冤枉的、她是枉死的,他又會作何反應呢? 只怕這一次還會是痛苦數日無法醒來吧? 說不定和他父親梁凇當年一般,絕望之下心脈俱斷,幾日之內就藥石無醫了。 那麼梁立烜一死……梁凇留下的基業,終究還是要給她的臻兒繼承的。 郭太后唇邊的笑意越來越深了。 其實龍徽元年的正月,在趙氏死後皇帝那次大病時,郭太后就想趁機宮變扶持自己的親生兒子上位的。 只是那時她的羽翼還並不成熟,外加剛剛遷都洛陽,她手中亦沒有多少可供她調遣的人馬,王朝初建,梁臻身上又無功業,底下的人更不會服氣他,所以郭太后只能在心痛之下眼睜睜看著一次絕佳的機會從自己眼前溜走了。 這一次,她已經準備了五年了。 她不信她還是不能成功。 適才,她更是已經命人去傳出了“皇帝不豫、即將殯天”的訊息蠱惑人心,待她親兒子梁臻帶人趕到時,不管梁立烜真死假死,最後都必須得死!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