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柔微笑著撫上他寬厚的手掌。 “其實臣妾也是一刻都離不得陛下呢……” 她故意用這樣的語氣和梁立烜輕聲調笑,果真讓他方才還緊鎖著的眉也一下舒展了。 皇帝的這些細微神態變化,周圍伺候的宮人們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這世上,只有趙皇后一人,才能夠讓皇帝展顏。 “觀柔。” 他又低低地喚了一遍她的名字,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感到安心。 然而觀柔的心思卻並不只在這些男歡女愛的情濃之上。 今日是女兒的十歲生辰,是個大日子。不論從前她和梁立烜經歷在女兒剛出生時經歷了怎樣的難堪和磋磨,現在這些都和女兒無關。 她還是要讓女兒的生辰體體面面,風風光光。 隨著帝后落座之後,整場宮宴的氛圍也一步步推向了高潮。 所有的細節和步驟都是有內司省和禮部的人推敲了一個多月才定下來的,自然不會有什麼出錯的地方。 而那位日漸身姿挺拔、氣質初成的皇太女,端坐在帝后二人的下手處,更是吸引足了所有人的視線。 這樣一個女子,將來會是這片天地的君主。 ——這個事實,歷經三年多,終於讓所有人都不得不接受了。 嘈嘈雜雜地忙碌了一整日,這一日,直到午夜時分才止住歡鬧的喧囂之聲。 觀柔挽著梁立烜的手,和他一起回到大中殿內休息。 從今夜開始,大中殿內就只有他們帝后二人居住了。 隨著月兒正式到了十歲,她也需要單獨搬到專門的儲君宮苑——東宮去居住。 今夜,也是月兒一個人在東宮所住的第一夜。 當然了,東宮只是儲君居所的一個泛稱,就像皇后本該居於中宮一樣,雖然名分上這麼說,但是這並不代表皇后就真的住在那個叫“中”的宮殿裡。 在月兒移居東宮之前,趙觀柔和梁立烜親自為女兒擬定了宮苑的名稱,稱之為“天冊萬歲殿”,簡稱“天冊殿”。 天冊萬歲,曾是武周女帝武曌的年號。 如今,皇帝和趙皇后又將它賜給了女儲君作為東宮的居所名稱。 甚至在皇帝還活著的時候,就把“萬歲”二字賜給了自己的女兒了。 意味實在直白。 也讓朝臣們頗為長嘆。 他們心中還是免不了惋惜,倘若這樣一位得到皇帝全心全意栽培寵愛的儲君,不是皇長女而是皇長子的話,他們一定會無比的喜悅和幸福,為這樣“父慈子孝”“父子情深”的局面感到萬般的慶幸。 但是如今,皇帝所寵愛的並不是一個兒子,而是一個女兒。 一個女憑母貴,因為趙皇后的盛寵、獨寵,而被推上了前朝的女兒。 回到大中殿時,白日所經歷的所有喧囂和嘈雜都歸為了一片靜謐的沉默,觀柔坐在梳妝檯前,讓侍女們為她解下發髻,一面淡淡地對梁立烜道: “月兒今晚開始就要一個人獨居天冊殿,我還不知她會不會認地方呢。” 做母親的,哪怕孩子已經十歲了,平日裡言行舉止都和一個成年人沒有什麼區別了,可是還是忍不住各種牽掛和擔憂。 像是與生俱來的本能一般。 彼時,梁立烜正斜靠在榻上,半闔著眼簾打量著梳妝檯前的趙觀柔。 這樣靜謐的時刻,永遠都是他人生中最珍惜、最不捨流逝的時光。 看著心愛的女人在自己面前平靜地對鏡理妝,和睦安寧,就讓他覺得人生中無數個細微瑣碎的細節裡其實都是他夢想中的幸福。 每每看著她,就像是永遠都看不夠似的。 她的一舉一動、舉手投足,都讓他留戀不已。 “月兒不會認床的。她快要是個大姑娘了,自然不需你再操心這些。” 侍女小心地拔下觀柔鬢髮間的一枚金步搖,輕柔地將它收進了匣子裡。 像這樣昂貴珍奇的首飾,趙皇后有無數個。 觀柔亦在說話間取下自己手腕上的一枚玉鐲擱下,頭也不回地催促梁立烜: “把補湯喝了,咱們早些歇息了吧。今日也實在累人了些。不過既是月兒的生辰,累也是歡喜的。” 內司省膳房的女官宋嫄華親自端來兩盞補湯,恰到好處的溫度,上面還泛著熱氣,輕輕擱置在帝后用膳的那張桌案上。 聽到觀柔的催促,梁立烜不疑有他,便從椅子上起身,端起那碗補湯入了口。 才飲了一口,他動作忽然頓了頓,“換了?似乎不是從前常吃的那湯了。” 觀柔嬌媚一笑:“那是自然了,這白日有白日的補法,晚上有晚上的補法。總不能一樣東西總是晚上吃或是白日吃的。” 梁立烜也就是這麼問了一嘴而已。 他將那碗湯藥喝完後,又問了觀柔一句,“那我原先晚上睡前喝的湯,往後便不喝了?” 觀柔搖頭:“那個留著早上吃。你可別怕我說了惹你惱的話,你眼看著也是到四十歲上的人了,這身子進補從來都是大事,輕易不能小瞧了。”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