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謝吾皇!”
海端將聖旨捧在手中,跪在比自己年紀小几輪的沈玉澤面前。
這一次,是少有的心甘情願的下跪叩首。
不僅僅是因為升官發財。
而是內心中,終於找到了一種很難用言語表明的歸屬感。
這種感覺,在沈玉卿那裡沒有。
思量許久,海端終於有了一個具象的描述。
從這一刻起,我海端……再也不是他們口中所說的孤臣了!
海端很清楚,這個“孤”,不是孤高,而是孤獨。
沒有人能夠理解自己的內心。
包括沈玉卿,有的時候都很不理解。
海端記得,就在前年,沈玉卿還沒瘋的時候,朝廷裡一個二品官不過貪墨了幾百兩銀子。
自己勒令都察院調查此案,最後依照大雲律交由大理寺審定,由刑部處以極刑。
沈玉卿卻在此事上大發雷霆。
認為自己是在彰顯所謂的清高與孤傲,只為博得所謂的清廉美名!
可貪墨幾百兩若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日後,貪墨千兩萬兩者則會大有人在。
自己沒覺得錯,可所有人都覺得太過了,言語上說的很委婉,卻也是在指責自己不該如此認真。
可那是大雲律明文啊。
依律辦事,不徇私情,這還有錯嗎?
海端也知道,公理上沒錯,私情上卻是上綱上線。
在經歷此事過後,面對類似事件,海端都是膽戰心驚。
而這一次,在齊風鈴之事上,是做好了斷頭的準備,也要為陳傲雪討還一個公道。
他以為沈玉澤也會大發雷霆。
結果,沒有。
沈玉澤表現出了最大限度的理解,哪怕再不情願,他和自己一樣,認為錯就是錯的。
再怎麼遮掩,都是錯的。
海端可以確定,不管沈玉澤再怎麼變。
武者也好,天師也好,皇帝也好,哪怕日後走到最高處,都不會有半點扭曲。
君臣二人,沒有多少神似,卻有著十分契合。
當走出上書房時,海端站在門口,對著上書房深深作揖。
沈玉澤目送其離開過後,心裡也是鬆了口氣。
事後,回到扶雲殿,蘇靜嫻問道:“夫君,海端逼著你去殺齊風鈴,你心裡對他真沒有半點責怨?”
“當然有啊,有一瞬間,我恨不得一劍劈了這塊金剛石!”沈玉澤聲色俱厲道。
“那為何忍住了呢?”蘇靜嫻滿臉好奇。
沈玉澤沉思良久,如實說出心中所想。
“我覺得吧,世間絕對不可少海端,要是殺了他,那就是親手斬斷了人間正氣。”
這種正氣,連沈玉澤都不得不發自肺腑的仰望。
又如何忍心去摧毀呢?
蘇靜嫻忽的一笑。
沈玉澤疑惑道:“你笑什麼?”
“我想起當初準備控制你的時候,還在想著該用什麼方法讓你變得有帝王氣象一些,現在回想一番,純屬多慮了。”蘇靜嫻笑道。
“如此說來,你也準備對我搞養成?”
蘇靜嫻欣然點頭,但旋即回過味來,問道:“還有誰想對你搞養成?”
“這不是重點,我是沒想到你當初還算有良心,沒打算把我當做真正的傀儡。”
“因為我和你一樣,心裡都有一條底線,這條底線就是……我喜歡你。”
蘇靜嫻說這話時,臉上還浮起了少女般的羞澀。
本以為,沈玉澤又會起一身的雞皮疙瘩,但卻是被他直接抱進懷裡。
溫醇嗓音在耳畔響起。
“很巧,我們倆的底線一樣,我也喜歡你。”
喜歡二字,不是說說而已。
彼此都不想突破這層底線,都在為對方保留這一份純粹,以至於永遠。
當目光直視在一起,便是心中情感宣洩之時。
……
次日拂曉,沈玉澤穿著一身常服站在扶雲殿門口,看著微弱的日光。
聖賢時刻,腦子確實是會清晰一些。
在御天一朝之前,這個時間點,皇帝得準備上朝。
沈玉澤為了圖省事,改變了上朝的規矩,除去遇到大事,不必上朝。
天天溜著文武百官的腿腳玩,大清早就看著他們的臭臉,實在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