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奮駕著馬車,載著三人一路回府。
等到將秦尚送回府邸,收回來的銀子封裝入庫之後,秦禮轉頭又回到了客棧那個小院裡。他得將東西全都收拾回府,而在那等著他的,將是徹底改變秦家的改革策略。
……
在鹽城縣城內最好的酒樓,秦記酒樓的客房之中,高財坐在門檻上,顯得有些悶悶不樂。來到鹽城縣已經有半個月了,除了剛到的那天他和一位同齡的小夥伴有過交流之外,這半個月全都悶在了客房之中。
身邊跟著伺候的侍女一步不離,老爹跟著了魔一樣跟著一位長得醜醜的叔叔在這找人。
房間裡偶爾還能傳來老爹的嘆息聲。
高榮軒是一位胖胖的中年人,三十多歲的年紀,身穿著其它商人不能穿的綢緞衣服,看起來頗有氣勢。
在明朝,商人位於四民之末,所以是不能穿絲綢的。不過明景泰年之後,商人可以透過捐納入監獲得監生的身份。高家三代從商,到了高榮軒這一代已經是北方頗有實力的商賈了,家族內所經營的產業遍佈南北,貨通天下,是真正的超級商賈,捐納一個監生根本算不得什麼。
可近幾年,因為倭寇橫行,漕運和陸運都受到朝廷各個關卡的剝削,生意已經很難做了。
這次南下,高榮軒的目標很簡單——海路。
到了一定級別的商賈,他們都知道一件事,國內做生意,賺的少,該孝敬的人不少,最後算下來,利潤微薄的可憐。可如果是貨物出了海,那麼……
這出海的生意,高榮軒早就想摻和一腳了,可惜江南這些地方的豪商大族壟斷了和海盜的交易,高榮軒就算是摻和也沒人搭理。
特別是在山西那幫子商人抱團之後,高家的生意更難做了。
“東家,當初公子就是隱居在這一帶,這幾天我再帶人找找吧。”
像是拉矩子產生的聲音,刺耳又沙啞。聲音的主人是一個臉上有刀疤的老者,年齡大約有六十了,身體看起來削瘦,可走起路來沉重又帶風。一點不像是那個年齡的人。
高榮軒頭痛的揉了揉太陽穴,頗顯遺憾的睜開眼睛:“再試試吧,血鴉,如果真的人力不可為,那也是我高家的宿命。”
老者應聲,直接從樓上走了下去。同時,腦海裡浮現出幾十年前那個在大海上與眾雄爭鋒的男人,沒有姓名,只有代號“公子”。
“三十多年了,公子,你到底藏到哪兒去了?”
秦禮收拾小院裡東西的時候,那些賬本全都打包封存,床上的物品也不用收拾,回頭自然會有人幫他把這裡全都收拾妥當。
父母的牌位肯定是要帶的,每日的香火可不能短了。他拿著布,小心翼翼的將牌位上的灰塵全都擦乾淨,小心的用布包好,用衣服裹著背在了背上。
窗戶外面的風突然間颳了進來,桌上沒有歸位的毛筆頓時滾落在地。
早上寫字忘了收拾啊,秦禮搖搖頭將毛筆拾了起來。就在下一刻,他看到了寫滿字的宣紙。
“改制淺論!”
僅僅是看了第一行,秦禮就無法將自己的眼睛給移開了,一目十行,將通篇行文全都看完之後,他震驚的無可復加。
“這、這、這到底是誰寫的?”秦禮掌管家族也有兩年了,對於家族產業的運營自然是瞭如執掌,本來他在剷除掉家族蛀蟲之前,就已經接下來的事情有了初步規劃。
他曾經也想過該如何去杜絕體制內腐化的問題,可一直沒有更好的辦法。
可就在面前這一張宣紙上,他所有的困惑都有了答案。甚至於,對於目前人手短缺的問題都給出了臨時方案。掌櫃還剩餘三個,給每個掌櫃擴充兩位助手,派駐到其它縣城去幫助店鋪運營,辛苦是辛苦了點,可總歸是保證每個地方都有了主心骨。
鹽城縣城這邊,就完全靠他自己去運營。
秦禮對於這份紙稿歎為觀止,恨不得放下手裡的所有東西,立馬去執行。等到腦袋冷靜下來,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困惑,這份紙稿是誰寫的?
如此俊俏的瘦金體,雖然缺少力道和火候,但無疑是有過長時間臨摹才能寫出的字型。
這幾天住在院落裡的人他都知道,能夠寫瘦金體的,一個都沒。
不對,有那麼一個不知根底的人!
一個腰間挎著葫蘆,身上穿著五彩補丁,瘋瘋癲癲的身影浮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