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吉悅甚至沒來及回頭,腰窩處便捱了人一腳。
那人力道十分的大,竟是直直將桑吉悅踹翻在地。
嘴中吃到了泥土,混雜著腥鹹的血汗。桑吉悅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胃裡倒著酸水,被腳一踹叫她噁心。
可這具身體胃裡空蕩,什麼都吐不出來,只能乾嘔。
“咳咳咳咳咳咳咳...”桑吉悅劇烈的咳嗽起來,鐵鏽味道溢滿唇齒,眼角被逼出了淚。
這種體驗並不好,封存的記憶被此待遇喚醒。
桑吉悅睜著通紅的眼,眼珠都要咳出去了。
“明月姐姐。”有個髒兮兮的小男孩爬來,他的身上臉上都是泥土。
空中不斷有雨落下,透明的雨水落在土中砸出深色。
呼吸都有些艱難了,桑吉悅平靜全力的吸氣,可吸入肺中的氣體也十分微薄。
“死丫頭,還躺著做什麼。”身後人走上前來,他拿腳狠狠的踹到了桑吉悅的肩膀上,桑吉悅滿是泥濘的臉暴露出來。
“別打明月姐姐了。”小男孩嗚咽著,他的手都扣進了泥土,像是一隻受傷的小獸。
桑吉悅眼中被雨水迷了,睜眼只能看到模糊,生澀的眼睛連合眼都算折磨。
男人從桑吉悅面前離開了,轉身走到了小男孩面前。
閃電劃過男人長滿橫肉的面龐,男孩忍不住瑟縮一下。
“盒...”桑吉悅想說話,可只能發出這種意味不明的音節。
胸腔的痛幾乎要將她吞沒,如這大雨將她掩埋。
小男孩看著桑吉悅口中溢滿的鮮血,眸中糾結逐漸消散成了一種釋懷。
“大人,只要您別打明月姐姐...”男孩緊咬著下唇,他的眸中蓄淚,好半晌才順著雨水一同滑落“我願意和您...和您...”
剩下的字他實在說不出,沒由來的,桑吉悅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捏住,叫她更加喘不上氣。
桑吉悅抬眼去看,終於越過大雨看清了小男孩的臉。
竟是烏錢。
桑吉悅在救下烏錢時,烏錢並不叫烏錢,眾人喚他五錢。
五錢這個名號是人牙子起的,意思是隻花了五錢便收了這樣好模樣的小男孩。
可在桑吉悅救下他時,他還沒這麼大,比現在還要小些。
她大口的喘著氣,胸前壓迫的叫她生出空氣中滿是細密的小針的錯覺。
“盒盒...”桑吉悅又喊,可發出的聲音到底是聽不出什麼所以然。於是桑吉悅果斷閉上了嘴,手腳並用的想從地面上爬起來。
可到底是餓,即使手腳使上了全部的力,這具身體依舊爬不起來。
她究竟是在誰的身體裡,竟連一絲靈氣都沒有,活像一個凡人。
是桑月的身體內嗎?不可能,桑月不可能沒有靈力。
桑吉悅匍匐在地面上,她側臉貼地,口中微微呼吸著氣,一張一合吹動了地面水窪。
她在攢力,耳被雨打溼,可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影響。
五感在靜心時更加靈敏,鼻間是泥土和血氣,眼前是天地樹影,耳中是男人放肆的大笑與五錢有些害怕的低聲嗚咽。
只消一瞬,在衣服被撕下的聲音劃破天地的瞬間。
桑吉悅動了,她攢足了力,雙手按著泥土,雙腳死命蹬住地面。
爆發的力量驚人,男人一時沒有招架,竟然真被桑吉悅撞開。
溼漉的手抓起五錢瘦弱的胳膊,幾乎不費什麼力氣便拽起來了。
兩人無需言語,默契的提腿在雨夜中狂奔。
血液被雨水澆透,卻澆的血更熱了。
桑吉悅覺得自己有使不完的力,在這雨中同五錢狂奔著。
沒有目的,沒有歸處。
“你個賤蹄子!”男人氣急敗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沉重的腳步踩在水灘,濺起泥濘在鞋襪。
可桑吉悅耳中聽不到任何聲音,腦中只有一個念頭。
跑!
這好像是身體主人的命令,一刻都不能停的跑!
不知狂奔了多少,也不知過了多少時辰。白日晨曦已經逐漸升起,黑與藍交匯起來,空中都泛著麻點。
鳥叫聲突破晨曉,尖銳的叫喊劃破了寂靜。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