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觀棋換過骨髓之後，身體恢復的很好。

只是他常常變得很愛睡覺，在庭院裡曬著太陽，腦子裡想出一段音樂，桌邊有筆和紙，卻還沒寫下來，人就發睏不能動了。

他總愛做夢，夢裡的旋律不管激盪還是優雅，到最後總是會化成當年的那首旋律。

《像青春期的歌》

那時候周觀棋單純純的傻子，還不懂女孩子的心很脆弱，他幾句話便傷了她，斷了兩人以後的路。

這幾十年，他都在想，若能重來一切該有多好。

……

周觀棋睜眼，看著自己面前的數學冊子，上面的二元一次方程下一片空白，令他頭疼不已。

“周觀棋！快點寫作業，等會兒紀叔叔家有個小妹妹要來店裡，你管好你的嘴，不要欺負人家！”

樓上，媽媽的聲音傳來，周觀棋抬頭，陽光刺眼他睜不開，離世已久的媽媽半身從窗戶裡探出來，滿眼警告他不準欺負紀叔叔家的小妹妹。

周觀棋低頭，他永遠記得這道題，因為她解不開它的時候，姜思甜從街道的另一頭緩緩走過來。

她怯怯的不敢亂看，生怕弄壞別人的東西，蹲在他家書攤前，弱弱的問：“這本漫畫多少錢？”

這種畫面，甚至不曾出現在他夢裡，他回到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那一天。

周觀棋一梗，放下手中的筆，站起來把姜思甜喜歡的那本漫畫直接遞給她：“你是紀叔叔家的女兒吧？免費借給你看。“

“我不要，我就是看看。”姜思甜受寵若驚，雙手背後腳步不自覺地後退一小步，眼神期盼的看著那本書。

周觀棋想給她，向前走了一步，嚇得姜思甜小跑著回到紀叔叔的店裡。

留下週觀棋和這本漫畫書面面相覷，最後無奈的笑了。

原來她膽子這麼小。

越笑卻越心疼，她從沒軟弱過，一直故作堅強。

“周觀棋！你在那裡發什麼呆？！”身後媽媽一聲怒吼，把周觀棋拉回現實：“這裡新來一堆書，趕緊分類，把高中能用的全部都挑出來，等會兒送到紀叔叔店裡去！”

對了！書！

周觀棋記得，姜思甜就靠這些書預習高中的知識！

如果……如果……

如果那個夢都是真的，那這些書上應該是章思楠的名字！那就說明這些不是夢！

一堆書裡找到一本高一的數學書，周觀棋心跳加速，翻開第一頁寫名字的地方。

藍色的中性筆，寫著他夢裡出現的名字。

章思楠。

周觀棋抱緊這本數學書，它貼近自己心口，才有真實的感覺，一切的痛苦和感激都湧上心頭。

這不是夢！

他還沒有傷害姜思甜！

他媽媽沒有死！

周阿姨聽見外面有動靜，從店裡出來，看著周觀棋抱著本破書哭的鼻涕橫流，三步並兩步，走上前用手上的蒼蠅拍打在周觀棋本上：“你又在這裡鬧什麼么蛾子？！趕緊幹活！！！”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又在這裡裝有事。

周觀棋沒有躲，站起來抱緊周阿姨：“媽……你再打我一頓，媽……”

他很反常，嚇得周阿姨以為周觀棋吃錯藥了，想掙脫開看看他是不是發燒了，卻被他抱得很緊掙脫不開。

周觀棋哭夠了，擦擦自己臉上的鼻涕，把這些書都包在自己身上：“媽，你別管了，今天我來收拾，等會兒一定送過去！”

“思甜從小被親生爸爸欺負，受了很多苦，人比較膽小，你可別找機會欺負思甜，聽見了沒有？”周阿姨還是不放心，警告周觀棋：“要是被我發現你欺負她，小心我抽死你！”

往日這些話，周觀棋一定會回兩句嘴，但今天，周觀棋點點頭，很乖：“媽，我知道，肯定不會欺負她，等下午我把書送過去，順便請紀叔叔讓思甜給我補課，以後一定考個大學，好好報答你。”

他媽媽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看他讀書考大學，上輩子她沒有看到，這輩子他一定會保護媽媽遠離爸爸，也要讓姜思甜得到幸福。

周觀棋一直忙到中午飯，才把一袋子書收拾好，裝在一個大紙箱子裡，平平展展的給姜思甜送過去。

有了夢裡的記憶，現在看小姑娘縮在馬路牙子邊上發呆，看的周觀棋心中一緊。

他端著箱子走過去，放在姜思甜面前，道：“這是我整理的書，專門送給你，你看看有沒有什麼遺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