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李吳氏憂心忡忡的看著婆母。 李明德卻翻了個白眼:“母親既然這麼心疼,不如把嬌姐兒接過去養著吧?左不過,我是不願意伺候的!” “你呀你!叫我說什麼好!自己的孩子都不心疼,你指望誰心疼她?也幸好你有個慈和的婆母,給你好好看管著孩子,不然你造的孽,怎麼還的清哦!” “什麼叫我造孽!我九死一生才生下了她,難不成我還罪過了?母親,您到底是誰的母親啊?我婆母都沒您能嘮叨!”李明德身子轉向了另一邊。 李母嘆氣。 李吳氏卻不好站幹岸,她摸了摸大妹妹的胳膊,笑道:“好啦好啦,都為人母了,還跟個孩子似的,也不怕你夫君笑話。” “他憑什麼笑話我?我父親可是內閣大學士,我親哥哥是國子監監臣,我親妹妹可是宮裡的娘娘!”李明德說話的樣子,像極了開屏的孔雀。 “你!”李母更氣了:“祖上的發奮積累,讓你們這些孩子得了廕庇,你身為李家子,怎可坐享其成、不思進取?又怎可藉著父兄的些許成就,架勢凌人!明德啊,你愧對你父親給你的名字啊。我的兒,你幼時也算機靈討巧,怎麼長著長著,越發讓人操心了呢?” 李有思一直安靜的喝著茶,實不相瞞,她喝到有些想吐了。 李吳氏也有些煩躁:大妹妹真是個愚人,教她什麼都白搭。幸好有個得力的孃家,不然…… 李明德對於母親的說教,已經習以為常,她甚至做出了百無聊賴的神情:“好了好了,母親,您一張嘴儘可著女兒來。您也好好管一管您的小姑娘,她一個人處在深宮,最需要您的教導了。對吧?娘娘!” 李有思放下了有些微涼的茶盞:“是的女兒需要母親的教導,還請母親賜教。” 李趙氏對於小女兒,一直是愧疚的。養到兩三歲上頭,便“獻”入了宮廷,可憐小小的娃娃,一個人孤孤單單在宮裡長大。外人都說自己的小女兒多麼的福澤深厚,做母親的,卻只覺得乖女兒可憐——她那麼小的孩子,卻要在吃人的宮裡生活,沒有了母親在身旁,她一定徹夜難眠吧? 便是有先太后的憐惜,又如何?不在父母身邊長大的孩子,再多的富貴,又如何及得上生身父母帶來的安全! 李趙氏念及此,突然哭出了聲。 她忘記了上下尊卑,一個箭步衝過去,將小女兒緊緊抱入懷中:“我的兒,這麼多年,叫你受苦了!我的兒啊,都是母親無能,害你一個人孤孤單單,娘心都疼死了啊,我的兒!” 李有思整個人都驚呆了。 她沒想到,這麼多年了,竟然還有人會抱著她哭,會叫她“兒”…… 李趙氏的哭泣還在繼續:“你小時候明明好好的,你身體健健康康,你活蹦亂跳的,這才多少年啊,你那麼年輕,卻要整日整日的喝藥,我的兒,都是母親無能啊,我不能領你出去,害你葬送一生!” 李有思不想哭的,薛太后更不可能哭。但很神奇的,在李趙氏一聲高過一聲的哀泣裡,李嬪娘娘也跟著痛哭起來。 哪怕李趙氏“劍指”宮中險惡,害她女兒疾病纏身,薛太后也顧不得了。 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就是一位被現實磋磨的可憐人! “母親……”這是李有思最真摯的叫喊。 “兒,母親在!我的兒,母親一直都在!”李趙氏望著自己最可憐又最光輝的孩子,泣不能幾。 “母親,女兒很好,我在宮中,承先太后教養,領先皇恩澤,又有當今聖上的照拂,女兒已經很快樂、很幸福了。雖然無法承歡您二老膝下,但女兒很知足。孃親,女兒真的很好,您無需擔憂!更不必自責。” 李有思緊緊抱住了母親略顯豐腴的腰。 依偎在香軟的懷裡,李有思的眼淚更炙熱了:多少年,沒有這樣親暱過了? 民間有句諺語:有媽的孩子是個寶,沒媽的孩子是根草。 薛太后至此,方明白自己的“殘忍”:她沒有孩子,先帝從民間挑選幼子,養在皇后膝下。美其名曰,為民養子,那個孩子也獲得了無法企及的榮耀。看著挺好,但孩子的真心呢?父母的無奈呢? 這世間,即便有那不愛孩子的父母,但更多的,是骨血親情的牽連與憂慮吧? 李有思的淚,是感動的淚,是失而復得的淚; 薛太后的淚,是懺悔的淚,是心驚膽顫的淚! 不能孕育子嗣,已是人間酷刑;奪人子嗣,酷上加酷! 所以,這才是她魂魄安生在思兒身體的緣由吧——因為虧欠,所以償還。 天道有序,因果迴圈,古人誠不欺我! 李吳氏跟李明德很是有些手足無措:母親是哭慣了的,他們並不覺得多麼棘手。但是娘娘…… 天可憐見,她們雖然是至親,但妹妹成了皇家的人,便有了雲泥之別!況且,這位妹妹並不是在府邸長大的孩子! 便是血親,也有遠近親疏之分的呀~ 李吳氏目光灼灼盯著大妹妹,希望她能出面斡旋一二。 李明德則表示自己束手無策! 眼瞅著哭聲有綿延不絕之勢,念春按捺不住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