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悲痛甩在身後,用精神支撐著肉體重新站了起來,但也只是站起來而已。
一路走來,我的每一次開火,每一次使用能力,都是為了保護那個嬌小的金色妖精,而在她消失的剎那,屬於我的戰鬥理由已經煙消雲散了。
“哼哼哼……”
似乎是看出了這點,得摩斯陰陰的笑著,他用附近的碎石重新修復了自己被打壞的地方。
“可悲的人類啊,究其一生都只能被情感所困,離開了她你什麼都做不成。”
“……”
金屬彎曲的聲音與鎖鏈扭曲的聲音在空氣中迴盪著,得摩斯利用周圍的材料製造了一柄巨大的鐮刀,這象徵著死神降臨的武器和他很般配。
“既然你想要戰鬥,那我就成全你!”
後退,雙腳前後站立,我用在部隊裡學到的知識吸收了大部分武器撞擊所帶來的衝擊力,然後朝著得摩斯的下腹部射擊。
嚓。
子彈擦著他的身體飛了過去,這麼近的距離居然還會脫靶,上一次這樣還是在新兵訓練營的時候。
啪。
沒有給我拉栓的機會,鐮刀繼續反覆揮砍,我只能被動防禦,後背距離牆壁也越來越近了。
過去的一幕幕場景在我面前如放電影一般閃過,焦土,碎屍,擔架上哀嚎的陌生人,心理輔導醫生。
父母模糊的面容,未婚妻,炮彈,被炸成兩段的樹,夜晚的森林,香菸,軍樂隊,心理輔導醫生。
充滿汗臭味的火車車廂,撲克牌,泥濘的戰壕,暴雨,冷罐頭,廣播,心理輔導醫生。
“操!!”
我怒吼一聲,用盡全部力氣一腳踹在得摩斯的身上,即便是它那龐大的身軀都被踢飛了三四米遠。
為什麼,為什麼世上所有倒黴的事情都會找到我的頭上來。
高中畢業,本來可以進入大學,前途一片光明,卻突然被送到前線去帶兵打仗,回到國內,好不容易找到了能夠依託終身人,卻又被無情的剝奪,只剩下一個在地上滾動的頭顱。
倘若cicada在此,肯定又要對我說,馬修,你是這個世界的救世主,決不能在這裡放棄。
“去你媽的英雄!”
手裡的維多利亞十字勳章被捏的彎曲,我用盡全力將它丟了出去。
我所求的何其簡單,只有和所愛之人生活在一起這一點而已,為何實現起來卻如此的困難。
叮!
金屬徽章撞在牆壁上,發出了粉碎的聲音,原本堅硬的青銅如玻璃一般炸了開來,就在這一瞬之間,視線內的所有雨點都停滯在了半空中。
“馬修!”
一道白光照亮了我的身後,我緩緩的轉過身去,發現原本應該是牆壁的地方多出了一個純白的空間。
一團模糊的小黑點在裡面蠕動,不斷變大,最後彙整合了三個人影,長筒靴,墨綠色軍裝,扁平的金屬頭盔,這些都是我再熟悉不過的裝扮了。
“蘭帕德……斯特凡諾科,還有……施洛伊夫?”
他們都是最早一批和我一起進入戰場的同期兵,也是我的高中同學,最後都死在了普魯士人的槍炮下。
“你這幾年乾的事,我們都看著呢。”
距離越來越近,三人走出了純白,踏上了塞得港潮溼的地面上。
“……”
粗糙而又堅硬的手掌搭在了我的肩膀上,這感覺那麼的真實,甚至還帶有餘溫。
“別老是因為我們的事情難過了,死後的世界比現實世界好太多了,我還想你能不能早點來陪我們呢,現在每次打牌都三缺一。”
“媽的,會不會說話啊!”
蘭帕德一巴掌打在斯特凡諾科的腦袋上,把他的頭盔都打掉了。
“你們……真的是……一點也沒變啊……”
一道液體從我眼角滑落,在看到昔日陣亡的戰友再次出現在我面前時,眼淚終於控制不住,像決堤了一般洶湧而出,而那顆塵封已久的心正在緩緩解凍。
“不光是我們呢,你看。”
施洛伊夫轉身指向純白,那裡面不知何時又出現了一大群同樣身穿軍裝的男人,或許不是每個名字我都能叫的上,但至少每張臉我都認識。
偵查班的成員在我退居二線之前一共換了四批,這些人都是其中陣亡的成員,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並沒有穿軍裝的人。
凱莉·加西亞,以及一眾在法蘭克福對抗惡魔時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