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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瘴氣蔽日,天地昏幽,所見之處寸草不生,枯石嶙峋,唯有眼前一條滾滾西流的河流橫亙在眼前。

淌過這條河就能到傳說中的酆都城。

趙時寧嚥下喉嚨湧上來的一股血氣,氣喘吁吁地朝身後望去。

沒有人追來,也沒有人發現她逃跑。

凜冽的寒風吹散她的長髮,散落於肩頭的黑髮融入這無邊的黑暗中,她將束髮的玉簪咬在口中,額角的汗液順著太陽穴緩緩落下,身體卻因著極度的興奮而感到戰慄。

只要過了苦水河,就到了魔尊齊不眠的地盤,她就可以徹底擺脫謝臨濯的掌控。

苦水河深不見底,風聲卷著驚濤發出陣陣的嗚咽,傳說苦水河裡埋葬著無數枉死的亡靈,他們的苦恨太重,渡不過這條河,以至於到不了酆都城轉世再生。

趙時寧試探著朝著河岸邁了一步,本來隱約的嗚咽聲瞬間變得刺耳,好像河底潛藏的冤魂迫不及待地來索她的命。

趙時寧驚呼一聲,膽戰心驚地穩住腳步,只不過嘴裡銜的玉簪掉落在渾濁的河水中。

簪子還未觸及到水面,就瞬間成了齏粉。

這還好掉下去的是個簪子,若是她這個大活人……

她打了個寒顫,腿也軟了。

即便如此,趙時寧已經沒有退路,若是回到長留山,謝臨濯知道她逃跑定會一劍捅死她。

如同夢中那般。

趙時寧不死心又沿著河岸走了許久,抬眼望去,隱隱約約的,寬闊的河面上好像浮動著一團微弱的火光。

隨著火光越來越近,她終於看清了穩穩駛在水面上的小船,划船的船伕戴著斗笠,慢悠悠地划著槳,怒濤卷著冤魂的嘶吼,可以湮滅這世間的一切,卻絲毫撼動不了這葉扁舟。

“去陰司地府的客人們,還不速速上船。”

趙時寧完全來不及多想,跳上了停靠在岸邊的船。

等完全坐穩,她才後知後覺,脊背發寒。

客人……們?

剛才在岸邊不是隻有她一人嗎?哪裡來的“們”?

難道現在船上還有別的什麼東西?!

本來不想還好,現在一想莫名覺得背後陰森森的黏膩膩的,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趙時寧努力控制著恐懼,她只能儘量蜷縮著麻木的身體,對著船伕說道。

“船家,您能劃快一點嗎?我趕時間。”

她趕時間去找魔尊投誠,然後轟轟烈烈地背叛修仙界,從此做一個無拘無束無惡不作的魔修。

趙時寧這話說完,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那船伕好像瞥了她一眼。

周遭的空氣寸寸凝結,像是凝結成了一團堅冰。

“……活……人。”

嘶啞陰森的聲音陡然背後響起,藉著船頭黯淡的燈光,趙時寧看清了倒映在船面的影子。

不是她的,而是與她同乘一船的其他“客人”。

那怪物的脖子拉長到不可思議的長度,如同蜿蜒的蛇身,上面頂著一顆人頭不停地發出“咯咯”的笑聲,朝著趙時寧貼得越來越近。

腥臭的血氣味撲面而來,她幾欲作嘔,求生的本能迫使她不斷地逃離,最後退無可退,撞上了船伕的身體。

腥臭的味道散去了些,她隱隱約約聞到了夜曇的香氣,她立即死死拽住船伕的衣襬,再也不鬆手,眼淚汪汪。

“你快管管你的客人,它們要吃我!”

她只是個煉氣期的廢柴,在長留近十年別說驅妖降魔的本領,就連御劍飛行她都沒學會。修士的尊嚴和傲骨在趙時寧這裡是通通沒有的,謝臨濯也從未教導過她這些。

“鬆手。”

他聲音又冷又硬,出聲的瞬間也震懾住了窺伺她的怪物。

趙時寧也徹底看清了船上的情景,除了那個長脖子怪物,她的身後竟不知何時還坐了三四個“人”。

河中央的波濤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厚重的霧氣,白茫茫的一片籠罩在小船周圍。

她感受出這船伕修為深不可測,便愈發堅定躲在他身後的想法,索性將他衣角拽得更緊一些。

“我不不鬆手,我鬆手的話立刻就會被吃掉,只要到岸邊就好。”

“酆都城內無活物,你就算上了岸,也活不下來。”

船伕嗤笑一聲,徒手掐住那不斷怪叫的長脖怪脖頸,輕輕一捏,血肉瞬間爆裂開,如同一陣血雨,也染紅了周圍的白霧。

“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