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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疾風驟雨,歇斯底里。

阿繡緩慢又艱難地從雨地中爬起,他剛站了起來,又陡然摔在了地面。

雨水也無法沖洗乾淨地面的血跡,雨水混著鮮血流淌,染紅了他雪白的衣袍。

阿繡連最後一絲力氣也失去,趴在堅硬的地面,眼前越發模糊,像是蒙上了一層霧氣。

豆粒大的雨滴一滴滴砸在身上,身體的每一寸都在疼,像是千萬把刀捅在皮肉中,又鑿入骨頭縫中,他身下的疼反倒是微不足道的一處。

這是白琮月給他的懲罰。

縱使能留在趙時寧身邊,也要終日忍受切膚之痛。

阿繡將痛苦盡數嚥了下去,目光早已失去了焦距,唯有窗戶透過來的一點熒熒光亮。

“阿……寧……”

他微不足道的聲音被埋葬在雨聲中。

就如同他微不足道的愛戀。

阿繡想要伸手抓住視線中的那點光亮,可抓住的只有一片虛無。

他頓時滿心絕望。

身體漸漸被黑暗吞噬……

神仙若是死亡,就再無來世。

什麼也沒有,什麼也不會留下。

若他在此刻死去。

這場雨會將一切都沖刷的乾淨,連同他存在過的痕跡。

她不會記得他。

阿繡只要想起這種可能,就忍不住開始恐懼。

他不能就這樣死去。

至少不能這樣輕易就死去。

阿繡強撐著身體坐了起來,緩緩撿起雨中的匕首。

白琮月太過傲慢,以至於忘了草木枯榮衰敗的自然之理。

草木就算被鉸去花枝,也會在來年春日重新生出枝葉。

他是繡球花的化身,自然也有再生之力。

只要將花枝鉸得足夠乾淨。

雖然這是一件極為痛苦的事。

……

這場雨整整下了一整夜。

庭院裡的痕跡被沖刷了個乾淨,除了阿繡自己,沒有人再會知曉昨夜獨屬於他自己的無盡深淵。

————

趙時寧難得起了個大早。

起因是繡娘已經趕製好了好幾套婚服,今日送過來讓她讓一一挑選。

青丘的神仙成婚所穿的婚服大多都是白色,但白琮月記掛著趙時寧來自人間,可能不喜歡青丘這一套,反倒是準備了好幾套紅色的婚服。

趙時寧也是人生頭一遭結婚,還算是有些興致,對著幾套婚服挑來挑去都沒想好穿哪件。

以她的性格,就該選件最為華麗的,看起來最貴的。

但是偏偏送來這幾套嫁衣都很華麗,白琮月屬實摸準了她的喜好。

無論織成衣服的絲線還是點綴著的寶石都是世間罕有。

趙時寧看得眼花繚亂,難以抉擇。

恰好阿繡輕輕推開了門,將她的早餐用的甜粥和點心放在了

桌上。

他除了臉色有些憔悴,再也看不出別的異樣,長身玉立,青衫如竹,瞧著依然是俊美的少年郎。

誰也不會知道。

他已經……不是個男人

趙時寧見著阿繡連忙招手,拿了一件嫁衣對在身上比了比,“阿繡,快來幫我看看哪件更好看。”

有時候,她身上有一種近乎天真的殘忍。

趙時寧不是不知阿繡與白琮月之間的嫌隙,甚至也隱約懂得阿繡對她的不止是簡單的報恩之情。

但她只會選擇漠視這一切,甚至可以笑意燦爛地讓他為她選一件出嫁的嫁衣。

也正是她這種殘忍,阿繡恍若覺得自己在被凌遲一般,竟然比昨日的切膚之痛還要令他難以承受。

他近乎是渾渾噩噩地走至她身邊,漠然的視線落在鋪在面前的幾件嫁衣。

若是她穿上定然會特別好看。

……只是她要穿上這些衣服,嫁給別人。

“阿繡,我都快糾結死了,快幫我選一件,你說穿哪件我就穿哪件。”

趙時寧不知他的心境早已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還以為他是從前懵懂又單純的小花靈,甚至還想要親暱地挽住他的手。

但阿繡卻避開了她,眉頭蹙起,“帝妃,不可如此。”

趙時寧難得遲鈍了一瞬,沒有反應過來他口中帝妃的稱呼,隨後意識到他在這樣稱呼她,用如此疏遠的詞彙。

“阿繡,你怎麼了?你怎麼能這樣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