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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季雪燃這話沒頭沒腦的,說著好像是他不配成佛的意思,但趙時寧在謝臨濯那聽過他跳入惡鬼地獄,以身飼鬼的經歷。

他臨死前發了個宏願,說什麼“地獄不清,吾不成佛”。

也因此真的蕩平了惡鬼地獄。

趙時寧緊盯著他那雙琉璃眸,她眼眸彎起,“你是說這世上的罪惡若是還在,你就沒有臉面成佛?那你豈不是一輩子都成不了佛。”

大多數出家人所求的無非就是死後可以成佛,好像生前的苦難都在死後能一筆勾銷,死後成佛到了三生天就能永享極樂。

若是不能成佛。

豈不是他做的這一切都付諸東流。

他圖什麼呢?

季雪燃話中的未盡之意被她一語道破,他本人連半分訝異之感都未有,只是安靜的看著他,那雙琉璃眸好像能窺破人心。

趙時寧卻還在試圖戳他的心窩子。

“季雪燃,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壞人,不僅是這輩子,就算再有下輩子下下輩子,你也成不了佛。”

季雪燃手中的檀木佛珠捻過一珠。

他出家後就再也沒用過從前的俗名,更多的人喚他忘禪,也只知道他叫忘禪。

季雪燃這個名字,若非趙時寧驟然喚起,他幾乎遺忘了這個姓名。

更沒有人對他說這樣的話。

季雪燃雙手合十,聖潔如蓮的眉眼間無端有一種莊嚴的慈悲,“施主,貧僧自然渡不了這天下人,只能儘自己微薄之力多救一些貧苦之人,至於成佛……是忘禪所不敢想的。”

她怔了一會。

一時沒能答話。

本以為按他這種性格會說什麼“要用一輩子去渡化世人”這種和尚最愛說的話,她都想好了趁機說上一句“求他也渡一渡她。”

這人怎麼不按照常理出牌呢。

趙時寧視線落在木桶裡的殘粥,上面落了厚厚的雪,嘴癟了癟,“忘禪師父,你可真無趣。”

她踩過泥濘的土面,繞到季雪燃身前,默默從儲物袋裡掏出裝著同心蠱的小瓶子攥在掌心,“小師父,我有話跟你說,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趙時寧已經完全沒了與他說話的心思,她也不知季雪燃在想些什麼,她對他在想什麼也不是很感興趣。

她對他感興趣的也只有可以讓她提升修為那點事。

這場雪一時半會完全沒有停下的意思,絨球般大的雪花不停地從烏濛濛的天頂砸下來。

趙時寧與季雪燃面對面站在搖搖欲墜的棚子下,這風颳著雪沫子刮進棚子裡,刺得臉頰生疼。

她雙手搓了搓,又抬手捂住自己的臉,指了指對面的廊簷,“這還有其他小和尚,有些話不適合被別人聽見,我們去那裡談談如何?”

季雪燃並不知趙時寧想與他談什麼,也並非看不出她眼底的毫不掩飾的惡意,但出於本能的善意,還是跟著她一起走出施粥棚子。

就像他曾

經做過很多次類似於削肉飼鷹的事情,無論是割肉還是剔骨,於季雪燃而言就像是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等徹底遠離了那幾個小沙彌,趙時寧才又重新打量起季雪燃,她對和尚並沒有什麼興趣,但也不得不承認季雪燃生得出眾,但又完全是不可褻玩的慈悲莊嚴相,好像生出任何不堪的心思都是罪過。

更何況他的眼底常常都是悲憫的底色,不同於白琮月裝出來的溫柔假象,季雪燃是個乾淨到骨子裡的人。

趙時寧反覆在強吻他還是不強吻他的念頭中反覆跳躍。

她不是那種每日默默討好付出,等他心裡終於有她,然後一切水到渠成那種人。

她只知道得不到的東西,去偷去搶去爭,總是能得到的。

手段卑劣些也沒什麼。

趙時寧糾結再三,還是沒有去強吻他,主要怕他羞憤之下尋死覓活。

“季雪燃。()”

她又喚了他一聲,很自然地抬手,指甲劃破他的脖子,暗自掐訣驅動蠱蟲順著他的脖頸的傷口爬進去。

季雪燃平靜如水的神情終於出現了一些波動,他下意識便後退一步,想要躲開趙時寧落在他脖頸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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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略微有些沉凝的聲音響起,趙時寧也十分自然收回了手,還若有其事吹了吹手指,“剛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