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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寫給什麼人?

宿清焉這個問題把扶薇問住了。她能給誰寫家書呢?和她有血緣關係的家人都死光了,堂表皆不剩。恩重如山的養父母也不在了,留給她一個如今在宮裡當皇帝的弟弟,想起這個弟弟……扶薇心裡就來氣。

“母親。”扶薇念出這個有些遙遠的稱呼。

宿清焉落下這兩字,又等了良久,也沒等到扶薇再開口。他溫聲道:“若姑娘不知怎麼寫,可以告訴我想說什麼事情,在下幫姑娘潤詞。”

“母親應當正因我要成婚而歡喜,可男方家裡既嫌我體弱短命,又怪我強勢出風頭,想要毒害我性命。我該如何告訴母親?”扶薇抬眸,望向宿清焉。

宿清焉望著扶薇眼眸裡的一汪幽潭,愣住。

扶薇慢慢移開了目光,垂眸輕聲:“先生只幫我寫……一切安好,這四字就夠了。”

良久,宿清焉才收回目光,一筆一畫地寫完。

他放下筆,頷首輕吹信箋上的墨跡,直到浮洇的墨汁完全滲進紙張裡。

“姑娘,不管遇到了什麼難事,家人總是會站在你身後,相陪相助。”宿清焉雙手捧上家書。

可是扶薇沒有家人呀。

“多謝先生。”扶薇淺淺一笑,伸手去接。薄薄的一張信箋下,她指尖若有似無地輕輕碰了一下宿清焉的指背,又須臾離去。

扶薇若無其事地垂下眼睛,纖白的指捏著信箋,慢條斯理地將其從當中折了一道。

宿清焉靜靜看著她指上的動作。

扶薇抬眸對他笑了笑,而後扶著蘸碧起身。

走之前,靈沼放下兩枚銅板。

宿清焉看向小方桌上的兩枚銅板。可是……他幫人寫家書向來是不收錢的。

不遠處包子攤的許二等扶薇離去,立刻湊到宿清焉面前。不僅是他,周圍幾個商販和行人也都湊過來,轉瞬間將宿清焉的小方桌團團圍住。

“清焉,離得近看得清,她是不是真的美得跟天仙似的?”許二急忙問。“她下半張臉戴著珠簾是有疤還是歪嘴?或者齙牙?你離得近肯定能看清!”

宿清焉看了許二一眼,再茫然環顧周圍湊過來的一張張看熱鬧的臉龐。

他認真回憶了一下扶薇長什麼樣子,而後緩緩搖頭,認真道:“沒注意。”

濃密的鴉睫下一雙乾淨的眸子將人望著,無辜又真誠。沒有人會懷疑他說假話。

許二一噎,氣得翻了個白眼:“你這個書呆子!”

其他人也一鬨而散。

宿清焉的手虛握成拳置於小方桌上,拇指指腹不自覺地貼了一下食指和中指的指背。

他抬眼,望著不遠處的垂柳。夕陽細碎的光粘在隨風拂動的柳條上,仿若貼著嬌靨輕晃的珠簾。

他真的沒注意珠簾之下,他只記得她的眼睛。

宿清焉回頭,人海里已然看不見扶薇的身影。

扶薇已經回到了繪雲樓。她將信箋隨手放在桌上,抬起手臂,蘸碧習慣性地幫她褪去外衣。扶薇外出歸來第一件事必然是沐浴更衣。

花影早就將沐浴的熱湯備好,扶薇沐浴過後換上舒軟的寢衣,獨自待在寢屋裡。

以前總有處理不完的政務,如今空閒著,扶薇尚不能適應這種無所事事。她呆坐了一會兒,視線落在北窗下那一箱書信。

忽想起蘸碧的話,扶薇忍不住想阿斐會不會真的遇到了什麼難事?

扶薇走過去,終於拆了一封段斐寄來的信。

只看了兩行,扶薇就氣得拂袖。信箋翩翩飄落於地,其上字字句句皆是一顆赤誠之心的款款深情。

扶薇不是陛下親姐姐,陛下也不是太上皇的親子。這事還要從多年前太上皇的一場惡疾說起。那一年向來龍體康健的太上皇突然癱瘓在床,言語也困難,不能處理朝政,只能退位。

可宮中並沒有皇子。

太上皇便從宗親中挑選新帝。許是太上皇寄希望於自己還能再康健,又或者想著日後將皇位還給自己的親生骨肉,太上皇挑選了容西王獨子段斐——段斐當年七歲,剛剛父母雙亡,家裡更是和朝中重臣毫無聯絡。

一個名不正言不順沒有權勢的七歲幼帝,日子有多艱難可想而知。

那一年扶薇也只有十二歲,半大孩子罷了。榮西王夫婦對扶薇有大恩,她一直將段斐當成自己的親弟弟。身為姐姐,她不得不強撐著,牽著弟弟一步一步往前走。姐弟二人經歷過許多共苦的日子。

段斐被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