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薇回頭,見宿清焉向來端正的脊背微彎,面浮痛苦之色地撐著自己的頭。
“清焉!”扶薇大驚,慌忙扶住他。
宿清焉晃了晃頭,緩解山巒崩塌的頭疼。他努力扯出一絲柔和的笑望向扶薇道:“沒事了。”
扶薇也努力擠出一絲笑,溫柔望著他:“回去吧。”
兩個人手牽著手回到長歡宮,默契地誰都沒有再開口。
他們像兩個賊,在偷竊這不知何時會結束的重聚歡愉。
早已夜深,天地間漂浮著寒氣。可是兩個人都沒有睡意,扶薇偎在宿清焉的懷裡,宿清焉手臂環過她的腰身,將她的手握在掌中。
於宮中攜手渡步時,他們兩個已經講過太多的話。如今在只有兩個人的寢殿內,扶薇與宿清焉卻都沒有再說話,享受著這一刻相擁的靜謐。
遠處的更漏聲提醒著軟塌上的兩個人已是進入子時。
宿清焉垂眼望向扶薇,道:“時辰不早了,我們睡下吧。”
扶薇將臉頰貼在他的胸口,沒有接話。
她記得梅姑向她解釋宿流崢發病時曾經隨口說了句——有時候她也不知醒過來的人是誰。
“我不想睡。”扶薇說。
實則,她不敢讓他睡。
“好。”宿清焉微笑著答應,“那我給你誦話本吧。”
扶薇點頭說好。
宿清焉去取了話本過來,重新坐在軟塌上,翻起書冊,雋聲給她讀。
扶薇認真地聽。可她再怎麼認真,也必然要走神。她盯著宿清焉垂眸的清雋面容,縱他的唇開開合合,扶薇也只聞其聲,不知他說的是什麼。
看著宿清焉開合的唇,扶薇忽然吻了上去。
這具身體,她夜夜相擁,可今晚因為是宿清焉,明顯又變得不一樣了。
宿清焉手掌扣住扶薇的後腰,將她託捧在懷裡。他垂眼看向扶薇。
薇薇,於你而言,或許我日日在你身旁。可於我而言,我們分別太久,思念沉重。
宿清焉再深看扶薇一眼,合上眼睛,緊擁她在懷,俯身深吻。
扶薇的身子軟下來,她的吻從宿清焉的唇角滑落,全部的力氣靠著宿清焉的胸膛。宿清焉喉結微動,壓著欲,站起身來,抱著扶薇往床榻去。
他將扶薇輕輕放在柔軟的床褥上,下意識地看向床頭小几。眼底壓抑的欲忽然一滯,理智讓他眸中浮出一抹清澄。
半年多了,他買的東西還在那裡嗎?不僅時間久遠,甚至這裡已是皇宮。
她應該沒有帶回來吧?
若她帶回來了,應該……也被那個人用掉了吧……
宿清焉心中生了怯,不敢伸手去拉開抽屜。
“清焉?”扶薇坐起身,挑幔望出來。
宿清焉還沒來得及收回視線。
扶薇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道:“有的。”
宿
清焉這才去拉抽屜,瞥見裡面熟悉的小黑盒。那一瞬間的心情,讓宿清焉說不清是什麼。
因為宿流崢沒有用而鬆了口氣?可這又是什麼掩耳盜鈴的想法?扶薇如今是皇后,即使他們沒用這個盒子裡的東西,也用了別的。
甚至,在江南小鎮時,他們……就有過。
夜風吹來扶薇身上的雅香,將宿清焉的思緒吹走。他從黑盒子裡拿了一個,坐進床幔之中。
二人相對而坐,寬衣解帶。
扶薇忽拿過宿清焉手裡的東西,幫他戴。她柔軟的手相碰,讓宿清焉心與身皆戰慄。
扶薇故意輕輕捏了他一眼,抬起一雙漣漪柔紅的眸脈脈望向宿清焉,柔聲輕語:“如果我沒從江南帶過來,身邊恰好沒有呢?久別重逢,郎君也會忍著嗎?”她的手隔著魚泡輕輕地又撫了一下。
宿清焉眼睫劇顫,他將扶薇壓在床褥上去吻。
沒有心力回答她的話。
相疊近整夜,天將要亮時兩個人才分開。扶薇睏乏地睡去,只睡了一刻鐘猛地睜開眼睛驚醒。她怯然轉眸望向身側的宿清焉。
宿清焉溫柔地對她笑。
他伸手,輕輕拂去扶薇臉頰上的青絲,溫聲:“我不睡。”
扶薇心裡一動,明白了他果真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可這世上哪有不睡覺的人呢?今夜不睡,明天后天呢?
扶薇湊到宿清焉的懷裡,親親他的唇角,柔眸相望:“睡吧。我們一起睡。”
有些事,不是逃避就能一直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