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焉望向扶薇好一會兒,她一直低著頭慢條斯理地拾弄著香纂,沒有抬頭看他。
門口擺放著幾個箱子,是還沒有來得及收進衣櫥的棉衣。
宿清焉走過去,從衣櫥裡拿了件裘衣出來,走到扶薇身邊,將裘衣披在她的身上。
雪白的絨毛輕輕撫觸著扶薇的頸側。
扶薇削香的動作微微停頓了一下,又繼續。她用波瀾不驚的語氣,淡淡開口:“你都知道了。”
“他們和我說了許多。”宿清焉語氣溫和,聽不出有異。
“你不會不信他們吧。”扶薇輕笑一聲,帶著絲嘲意。
“我總要來問問你,聽你說。”
扶薇又是笑:“難道我說沒有,你就信我不信他們?”
“你是我的妻子,是我最親近之人,合該是我最信任之人。”他字字朗朗,堅決且認真。
扶薇捏著手裡的香料,不知道怎麼再下刀。她將香料轉了個方向,從另一頭重新開始削。
“他們說的都是真的。”扶薇仍舊笑,“我和你弟弟,什麼都做過了。”
“還有,你剛拿來的這件裘衣,正是你弟弟做的。會不會覺得眼熟?那些你不敢殺的狐狸,被你弟弟做成了裘衣。”
宿清焉視線落在扶薇身上的這件白狐裘上。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一時語塞。
忽然之間的沉默,讓書閣陷入僵局。時不時刮進來的寒風,再添了幾許寂寥蕭瑟。
良久,宿清焉抬步。
扶薇以為他要走了,他卻
() 在扶薇身邊蹲下來。他伸手,握住扶薇的手,將她手裡總也削不完的香料拿開。
“薇薇,我想知道……你還喜不喜歡我。”他輕輕地問,聲線低淺,彷彿風一吹就散。
扶薇終於抬起眼睛望向他。
他還是用那樣一雙乾淨的眼眸望著她。他一片赤子之心,也要她坦誠相待。
扶薇以前經常逗弄宿清焉,甚至喜歡對他撒嬌,痴纏著他。她以前可以對宿清焉花言巧語說盡海誓山盟,可今朝望著他的眼睛,那句喜歡卻怎麼也無法說出口。
她將目光移開了。
半晌,宿清焉鬆開她的手。他直起身,緩步往外走。
扶薇聽著宿清焉下樓的聲音,笑了笑。
她心想宿清焉確實是個君子,家裡發生了這樣的醜聞,他居然還能維持君子風度,彬彬有禮。不質問也不發怒。
這樣也好,她原先還擔心宿清焉氣急敗壞的質問。原是她想多了,並沒有這一遭。
窗戶開得久,寒氣太多,再厚的裘衣也不管用。扶薇偏過臉去,一陣斷斷續續地咳。咳得疼了、捲了,自然也就不咳了。
她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輕輕靠著椅背。
又過了半個時辰,到了用膳的時候,蘸碧和靈沼端著飯菜送進來。
扶薇心不在焉地拿起筷子嚐了一口,卻怔了怔。她重新審視桌上的幾道菜。
“誰做的?”她急聲問。
靈沼的一雙杏眼一下子亮起來,驚奇問:“主子,您一口就能嚐出來是姑爺做的?姑爺做好了飯菜才走的。”
扶薇陷入迷茫。
宿清焉什麼意思?將君子之風繼續到底嗎?
宿清焉到了家,遠遠看見母親正在院子裡晾曬衣服。他快步走過去幫忙。
“母親,你去歇著吧。我來。”
他對梅姑微笑著,“這段時日讓母親擔心了。”
梅姑望著宿清焉的眉眼,輕輕點了點頭,眼裡卻浮現了一抹黯然。
她很快將眼中的低落趕走,慈聲道:“收到你的信了。你好好的就行。你顧叔來了,帶了好些東西來。今年在咱們家過年。現在正在後院呢,你去陪他說說話。”
“好。”宿清焉答應,先將盆裡最後的兩件衣裳掛起來,才轉身快步穿過走廊,往後院去。
顧琅大大咧咧地坐在長凳上,半眯著眼瞭望著落日。酒壺放在他身邊,幾乎被他喝光了,酒味兒飄到了他身上。
“顧叔。”宿清焉搬來一個木椅,端端正正地在他對面坐下來。
顧琅看著他這舉手投足間的氣度,脫口而出:“你還真像你爹。”
話一出口,他頓覺失言,瞬間醒了酒。
宿清焉意外地看向顧琅,詫異問:“顧叔見到我父親?”
顧琅笑了一下,反問:“你不知道我和你父親的關係?”
宿清焉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