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息灑在衛玠側臉上,引起她微微輕顫,那瀅脂般的面板迅速染上一片粉色。
“官渡之戰。“
衛玠輕輕嗯了一下,劉聰唇邊揚起一絲笑意,稜角分明的面容在燈光下明晦莫測,他的聲音顯得低沉而性感。
“你如何看?”
衛玠微微思忖,頃刻開口:“袁紹志大才疏,多謀少斷,猜忌無度,識人不清,無容人之量,與其說他是輸給曹操,倒不如說他輸給自己。”
劉聰遽然一愣,旋即放聲笑道:”官渡乃少數以寡敵眾之例,世人皆言曹操用兵如神,以曹操而貶本初,其實不然,袁本初麾下人才濟濟,只是人心不齊,而袁缺當機立斷之能,識人不清,謀士蒙塵,大業難圖,可悲可嘆。“
此時劉聰或許不會想到,多年以後自己比之袁紹有過而無不及,以至於險些斷送了整個漢室江山。
言罷,劉聰吻了吻衛玠的左頰,衛玠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劉聰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寵溺而驕傲地道:“愛妃如此博學多才,朕如獲至寶啊。“
衛玠笑顏如花,頗為得意自滿道:“那是當然。”
衛玠寵冠後宮,引後宮諸人不滿,自滅晉之後,劉聰君臣志得意滿,逐漸耽於享樂,當時京中盛行奢靡之風,官員中窮奢極欲,盛氣凌人者甚多,官吏屈顏諂媚,風氣穢靡,然衛昭儀御下有方,寬厚大度,溫和待人,毫無驕矜之色,勤儉節約,宮殿樸素簡約,其賢良之風很快收攏了人心。
其實張徽光有一句話說得非常對,身處於後宮之中,與世無爭就是自尋死路。
如今單太后被囚冷宮,此時劉桀素有賢名,謙卑恭良,更善於籠絡人心,與靳準王沈之流私交甚篤,劉桀雖然早已經位尊權重,劉乂地位早已岌岌可危,今只需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皇太子之位早晚是他的。
劉乂在單太后被廢之後整日沉浸在悲傷之中,之前聯絡大臣接連上奏請求赦免單太后之罪,有結交朋黨之嫌,嚴重觸犯到劉聰的逆鱗,劉聰閉門不見,王沈意識到只需要再加一把火,大事可成。
“父死子繼,兄終弟及,古今常道,陛下承高祖之業,封異母弟為太子,如今單太后被廢,皇太弟必然對陛下心懷怨懟。”
言罷,劉聰卻毫無反應,只是清癯冠玉般的臉上閃著晦暗難測的光芒,他凝視著王沈,帝王獨有的霸氣與銳利直擊王沈的心魂,他表面維持著恭敬平靜的樣子,卻早已汗流浹背。
王沈退下之後,劉聰瞑目沉思良久,王沈之言如同一把利刃插入劉聰的心中,此時猜忌的種子已經種下,只待萌芽了。
很快宮中又引發一場比單太后謀害皇嗣更加嚴重的事情,那就是呼延皇后在宮中使用厭勝之術,自古以來,厭勝之術乃宮廷禁術,邪祟汙穢,禍亂宮廷,一經發現,即刻處以死刑,皇后乃中宮之主,不能草率定罪,所以劉聰下令交由相關官員處理。
此時劉桀意識到呼延皇后這個盟友已經毫無用處了,索性派人暗中給呼延流煙下毒,做成畏罪自殺之狀,當官員稟報呼延流煙畏罪自戕,劉聰嘆了一口氣,只是他並未誅連其家人,只是廢除了呼延氏的皇后之位,將呼延流煙的屍首下令安葬了。
早在單太后謀害衛昭儀之事真相大白,張徽光便從冷宮放出,恢復貴嬪之位,如今宮中有三貴嬪一昭儀,妃嬪稀少,更何況皇后之位懸空,此時許多位高權重的官員動了送女入宮的心思。
王沈向來體察聖意,知曉陛下早晚要扶衛昭儀上位,便有意無意地在劉聰面前稱讚衛玠寬厚賢明,劉聰自然對其越發信任。
很快劉聰便有明確地在朝堂上提出要立衛昭儀為皇后,更是在宮中修建凰儀殿,廷尉陳元達進諫不可。
劉聰大怒,他忍無可忍,自己乃雄才大略一代帝王,莫非都不能立一個自己心儀的皇后嗎,這個陳元達犯顏直諫,令劉聰顏面掃地,不殺陳元達難平心頭之恨。
當衛玠得知此事之後,立即前去勸慰劉聰赦免陳元達,她看見陳元達把自己掛在樹上以死進諫,心中嘆了一口氣,旋即跪在劉聰面前,聲音鏗鏘有力。
“陛下,臣妾無意於皇后之位,陛下不能因此誅殺陳元達,寒了滿朝忠臣之心啊,求陛下赦免陳廷尉。”
劉聰見衛玠淚如雨下,旋即將她扶起,他伸手擦了擦衛玠的眼淚,心疼不已,挺拔俊秀的面容上全然是憐惜之色,心中的怒火亦少了幾分。看了一眼把自己掛在樹上的陳元達,冷笑了一下,厲聲道。
“陳廷尉恪守人臣本分,忠心明鑑,朕赦免其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