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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矛盾

馬坳村地形奇特,站在山頂上看,三面環山,中間的那一塊平原恰好像一匹奔騰的駿馬。

馬頭是上坳,馬腹是下坳,馬尾就是一條水流湍急的河,河上修了一座連通外界的石橋,也是外界進村的必經之路,還是前年建元帝命工部都水司督造的。

可就在昨日,這座差點熬盡工部官員的腦汁建起來不到三年的石橋,竟然在京都大營西山衛的眼皮子底下被炸燬了。

炸燬這麼牢固的一座石橋,那得多少火藥。

要知道火藥在民間是明令禁止使用的,就連爆竹坊都必須是在官府註冊,獲得批准後才能生產。

除了裴燁一系的門閥黨,周九如實在想不出,刺客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又人生地不熟的,能從哪兒弄到份量足夠炸燬一座石橋的火藥?

可嘆泱泱中原,任何時候都不缺內賊。

五十三年前,燕聖祖御駕親征,決戰的緊要關頭卻被自己人出賣,誤入埋伏斷了後援。

燕聖祖一死,大燕四分五裂。自己人打自己人,好好的亭臺樓閣,毀於一旦,莊園瓦房,打成了一片焦土。

為創盛世,辛苦建立起來的民生律法,未等全部實施,皆推翻恢復舊制。

門閥世家敢把家族利益與個人利益,置於國、家利益之上,所依仗的不過就是他們祖宗的遺澤,他們的榮華富貴,大多得益於他們的姓氏。

故認為,這千年世家,百年王朝,天下如若離了他們的治理,百姓必會離散,皇朝也將不固。

所以他們對當朝天子並沒有多少敬畏,反而更忠於他們自己的家族。

周九如窩在馬車裡,想著這些糟心事,越想越沒精打采。無聊之極,推開窗子,想找太子聊聊。

可太子的情緒,明顯比她更糟,全身氣勢大開,如一柄急待出鞘的寶劍,凜冽森寒。

侍衛們都不敢靠得太近,只得遠遠的跟著。

陽光透過棉絮般的雲層,化作縷縷金光灑向山野大地,漫天的雲海顯得觸手可及。周圍除了馬蹄聲和車輪滾動的聲音,竟然一片靜謐!

隊伍由遠及近,緩緩而過,田間地頭,百姓們正在有序地忙碌著,趁著雨後晴好的時節,插種秧苗。

聽見馬蹄聲和車軲轆聲,有百姓好奇,做事的間隙抬首瞄了一眼,又繼續伏身勞作。

陌上,幾簇野薔薇花開得正豔,迎風招搖,讓原本清寧的鄉野,沾染上了幾分初夏的喧鬧。

初夏的田野,一切都得到了新生!周九如凝神細思,若把門閥世家比作奼紫嫣紅的春光,那麼大秦朝,就是即將升起的烈烈夏日!

春光再好,也必會褪盡,而夏日終將獵獵登場!

建元帝雖是軍武立國,又定國號為秦,但在治國理政方面,卻頗具大燕聖祖的遺風!

這位周家老祖宗親筆所書的《治、國、策》,建元帝研讀了無數遍,心裡也非常清楚,一個國、家想要長久穩定,並不在於那些世家大閥,而在於底層的百姓能否安居樂業!

書中提出的變革方案,倘若能真正實施下去,大秦再創盛世輝煌,指日可待!

只是《治、國、策》的很多變革方案,都因觸及到門閥的利益,削弱世族對國朝政治經濟的掌控,而被迫停滯不前。

建元帝以天下初定,百姓安居樂業為首要,強行把土地改革推行了下去。

就因這土地改革,皇權與門閥之間原本還算平和微妙的關係被打亂了。

現在的大秦政事堂,每有什麼新的政令,裴燁一系的官員能拖就拖,能不執行就不執行,這讓建元帝很是惱怒。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

文國公孟柘,身為建元帝的老師兼岳丈,擔心建元帝冒進,苦苦勸導:“事急則敗,事緩則圓,凡事不可操之過及,更不可妄起殺戮。比起用強權手段推進治國策,引起門閥世家的怨憤與底層百姓的不安。

不如找出世族與寒門之間的那個平衡點,循序漸進,起到一種春雨潤物無聲的有力滲透,逐步落實吏治改革,力爭實施新政,穩中求變!”

大秦朝中多派系,生死榮辱全系天子一身的寒門,認為文國公的觀點過於中庸。

周九如也覺得,外祖父的態度實在是溫和了些。

這兩年推進的土地改革,不論是開荒承包,還是按人頭、按戶分配,能夠在門閥的反對中推行成功。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中原離亂幾十年,人口急劇下降,人少而地廣。

倘若不能改變各地門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