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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君子

伯父年長父親三歲,自幼喜讀書。

開蒙不久,就把《百家姓》、《三字經》倒背如流。五歲,便能熟讀四書五經。

十三歲參加鄉試,榮獲頭名解元,一時轟動魯地。

祖父擔心他年幼成名,心性不穩,硬壓著他又讀了三年書,才讓他上京會試。

臨去前一晚,祖母叫廚房做了一桌席面給伯父餞行。祖父很是高興,以為祖母想通了,就多喝了兩杯,歇在了主院。

半夜,伯父莫名其妙的上吐下洩,他生母到主院,一直跪求到天亮,祖母才讓管家請了個老眼昏花的醫者來。

待伯父身體康復,他生母便得風寒去逝了。

祖父從此滴酒不沾,也不願見祖母,直接搬到了郊外的道觀,煉丹悟道去了。

祖母賭氣把伯父趕出了長房。

伯父就去了齊州,在盧氏族學任山長。後又在盧氏族長的幫助下開了書院,漸漸有了自己的名望!

父親讀書沒天分,又怕人家說他不如庶兄的才學,便學著讀書人附庸風雅,擺弄些自己也分不清真假的古玩字畫。

伯父到了二十有二的年紀,仍無婚配。

最後,還是盧氏族長出面,找孟氏族老商議,願將他的長女許之。

孟盧兩家都是魯地的氏家大閥,代代都有通婚,這場聯姻,除了祖母,兩家自是喜聞樂見。

伯孃姿容如玉,通曉四書五經,氣質溫婉嫻雅。婚後與伯父感情甚篤,因有宿疾,膝下只得一女,便是當今皇后娘娘孟嵩。

聖上登基,封伯父為文國公,父親為承恩侯!

一門雙爵,榮耀之極!

孟家在時隔四十多年後,終於又踏入了朝堂政治圈,逐漸有了興盛之象。

在俗人的眼裡,便先入為主的認為,孟家能夠興盛,皆因皇后姓孟。

阿燁表兄大概也是以這個為由,煽動了父親。

父親是個糊塗人,不明白他們孟家至所以興盛,並不是靠表面上的裙帶關係。

而是因為有伯父,伯父的風骨才名才是他們孟家興盛的真正原因。

……

東宮。

杜緹用罷早膳,便去了主殿旁邊的偏廳等候太子。

太約過了半個時辰,就見頭戴白玉冠,身著玄色寬袖錦袍的太子優雅從容地走了過來。

他連忙起身,整衣下拜:“微臣杜緹,參見太子殿下!”

太子待他行完了禮,打量了好一會才開口:“平身!”

然後,示意杜緹先跟他到書閣去。

進了書閣,太子往書案後的圈椅上一坐。

左手支著額頭,右手很有節奏地敲擊著扶手,樣子很慵懶。

但他身上的氣息,以及看杜緹的目光,都給人一種無形的威壓。

杜緹既使這樣居高臨下的站著,仍被坐著的太子看得心底發寒。

他琢磨不透太子的意圖,便直言相問:“太子殿下,您這是……不喜微臣做您的伴讀?”

“沒看出你還有點自知之明。”

太子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抻了抻身子,不再敲擊椅子扶手:“若不是父皇惜才,以你的濫情,現在該待什麼地方,就不用孤特意提醒了吧?”

“太子殿下言重了。”杜緹施了一禮,不急不躁地應道,“情由心生,何來濫情一說?”

他不是聽不出太子話裡的嘲諷之意。

但聖上給了他一個免除家族之禍的機會,就是做太子的伴讀。來時他便已想好,無論太子如何刻薄刁難,他一定要留下來。

“身為長輩,對自己的侄女動情,這不是濫情是什麼?”

太子忽然起身,雙手撐著書案,一雙鳳眸幽冷如冰的盯著他道:“你可要想清楚,孤的侍讀可不是那麼好當的。

有才若無德,既便是父皇之命,孤照樣可以將你逐出東宮。”

說罷又坐了回去,旁若無人地整理書案上的筆墨紙硯。

再次抬眸,他頗有意味地問了一句:“何為君子?”

沉吟思忖了一會,杜緹斟酌道:“微臣以為,一個人不論是居廟堂之高,還是處江湖之遠,都應該心繫天下君民,做到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方為君子。”

太子聞言嘖了一聲,挑了挑長眉:“就這些?”

杜緹點點頭。

竟然沒有拼命地討好奉承。

太子微怔,再次打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