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奇了……”
周九如斂笑,盯著盧家諾,語氣清淡道:“據我所知,這園子是開國公陸家的,諾表兄什麼時候跟陸家有了交情?
我竟從未聽人說起過?”
屋裡頓時寂然。
孟維常本來就不贊成,盧家表兄為陸家說情。
現在倒好,剛開了個頭,話題還沒引出來,他們的公主表妹,那臉色,就清冷如霜了。
紀斌習武之人,對氣場特別敏感,只是他不明白,這好好的說著話,氣氛怎麼就變了。
靠窗,坐在食案最邊緣的裴清宗,看不出什麼表情。
唯有裴清宇,只顧著高興。也不知為什麼,看著周九如,迎著那雙碧水般湛藍的鳳眸,心中就會湧出無限的歡喜。
“天壽,你……”盧加諾一巴掌拍在食案上,目露讚許又頗有幾分無奈的笑了起來,“你還真是……”
笑過之後,他也不多扯,直言道:“開國公夫人為人仗義,曾於我母親有救命之恩。
你也知道這園子,是陸元梓當年駐守建鄴城所得,位置特殊,又直通淮河。
開國公府底子薄,這園子面積又大,打理起來極耗錢財,根本養不起。他沒別的進項,卻又要養那麼多人,自然是捨不得賣。
母親得知開國公夫人祖輩都是做大廚的,便給她支了個主意。
東面臨著集市,適合開酒樓,西邊過去就是碼頭,適合做客棧,北邊是個死角,沿著圍牆蓋幾排房舍,可以給這裡面的管事和夥計住。”
“這麼大的園子,不能浪費。”盧加諾比劃了一下,“利用假山堆砌環繞,在朝南樹木掩映的地方蓋幾棟小院,既可以接待貴客,也可以臨時租借給京中官宦人家辦個賞花宴會什麼的。”
周九如專注地聽著,面上沒有一絲震驚。見他不再往下說了,便問道:“說完了。”
盧加諾微微頷首。
“你其實不用這麼事無鉅細地說給我聽。把一個快要荒蕪的園子,變成吃住遊玩的大觀園。”
周九如笑意舒展,看著他道:“我很欣賞大表舅母的經濟頭腦。”
盧加諾聞言怔了下,心裡的小人撇嘴道:那你剛才寒著臉幹嘛?不過,順著話頭,他又補充了幾句:“開國公夫人未必沒有想到這些,因為陸家底子薄,她想的再多,沒有銀子也是枉然。”
“此事,我也知道一點。”陳昱修霍然出聲:“當初,姑母為了籌銀子,還向我母親借過。”
盧加諾嗯了一聲,道:“酒樓賺了錢,開國公夫人不但還了銀子,還要白送一半乾股給我母親。有感於她的盛情難卻。
母親就用借她的銀子,當作入股未滿樓的份子錢,佔了四成紅利。”
……
裴清宗的手指在食案上來回敲擊,對著滿桌子的食物聊天,也只有這些人了。
孟維常心思細膩,極會察言觀色,見裴家大表兄面露不耐之色,心下頓時瞭然。
連忙拿起酒壺,起身先給周九如和盧文月斟上,再給自家兩位妹子也倒滿,然後招呼道:“來來來,都別光顧著聊天,快嚐嚐這梅子酒。”
孟玉琳依言端起酒杯,淺嘗了一口,彎眉笑道:“真好喝,不愧是未滿樓的窖藏。”
正準備招呼周九如,轉眼看見靠窗而坐的裴清宗,視線便粘在他身上,再也移不開,不算白晰的臉上,立即飛染了幾分緋色。
見狀,孟維常假意咳嗽了幾聲提醒她。
孟玉琳一驚,醒過神來,羞澀的頭都快低到桌子底下去了。
周九如笑盈盈的打量著對面的六位美男,五位像她一樣,頭髮束於頭頂,用玉帶縛之。
唯有裴清宗,白衣廣袖,墨髮散於背,隨意用了根白玉簪彆著。
此刻,秋陽穿窗,陽光澄透了他白玉般的臉頰。有風拂過落花的窗臺,捲起他耳邊散落的幾縷碎髮。
這樣望過去,宛如一幅素簡到極致的畫,清遠靜美!
……
“原以為,這世間唯愛與美食不可辜負!”周九如搖頭輕嘆:“沒想到,男色……也撩人啊!”
“噗——”陳昱修失笑,剛喝到嘴裡的酒差點噴了出來,他連忙側身嚥了下去,以袖遮面咳了好幾聲,清嗓子。
看上去還帶著奶香的少年,哦不,藥香的少女。望著端坐眼前的幾位大齡美男,用軟糯的聲音,一本正經地說道:男色,也撩人啊!
這情景,越想越覺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