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老夫人大致已經猜出崔老夫人要做什麼了,但她不想說透,又不是什麼好事情。
若真如此,這也是她自己的選擇。
便不動聲色說道:“裴氏的族規,長房為尊,每一代的長房長子承爵。
裴氏族裡即便對長房有怨言,祖宗規矩擺在那,他們也不敢拿崔老夫人怎麼樣,何況她身上還有誥命在呢。”
“母親說得對!”孟皇后覺得崔老夫人這般大概是想以後回到涼州,再來建鄴就不方便了。
索性把幾個孩子的婚事都辦了,她走得也踏實。
“這年底的兩個月,京裡定是喜事連連,我估摸著,過兩天,寧王妃也要進宮求旨賜婚了。”
孟皇后說著,不由笑了起來,自太子受傷後,就沒見她笑過。
周九如一想倒也是,裴家還有個裴璇呢。
蕭夫人與裴燁義絕,到底是打了裴家的臉,連帶著在蕭夫人身邊長大的裴璇也不受崔老夫人待見。
都是孫子孫女,裴清宗與裴珊珊的婚事,崔老夫人都做了細緻的安排。
可裴璇這個最先訂下婚事的,她卻提都不提,也沒個安排。
與裴燁義絕之後,蕭夫人就搬到鄉下的莊子去住了。眼下這光景,她也不方便出面。
她不出面,寧王卻可以,裴璇是他的外甥女也是他的小兒媳。
民間有個說法“不能大麥未黃,小麥就先黃了”。
所以寧王府當前最緊要的事,就是先把寧王世子蕭正陽與陳大姑娘的婚事辦了。之後,才是蕭瑞陽與裴璇的。
所幸世族女郎的嫁妝都是從小攢上來的,要用的那幾樣,只要有銀子,十天半月都能採辦好。
不然,這又娶又嫁的,誰敢應承下來,得有底氣才行。
………
午後,周九如歪在羅漢榻上,右手撐在紅色繡纏花的大迎枕上拄著頭,鳳眼微眯,聽衛斯年讀《荀子·臣道》。
低緩又稍帶沙啞的聲音,雖無少年人的清朗,但音質渾厚有磁性,朗讀時字正腔圓很吸引人。
自從發現了這點,周九如便物盡其用,看書累了就讓衛斯年給她朗讀。
“……故用聖臣者王,用功臣者強,用篡臣者危,用態臣者亡……”
聽到這,周九如便問他:“衛二,若是你用人,你是注重德還是才呢?”
衛斯年自入了宮,自小跟隨他,教他讀書的白先生便被燕北王帶回了幽州。但他在弘文殿也讀了個把月的文史。
當下便照書上所說:“才德全盡謂之聖人,才德兼亡謂之愚人,德勝才謂之君子,才勝德謂之小人。
凡取人之術,苟不得聖人,君子而與之,與其得小人,不若得愚人。”
周九如聽罷說道:“我有一點正好與你相反,你贊成書上的觀點,優先德才兼備的,其次有德無才的,這也無可厚非。
但你寧用無德無才的愚人,也不用有才無德的小人。
這點,我倒不完全贊成,我是寧肯用小人也絕不會用愚人。”
衛斯年想了下,道:“小人挾才以為惡,不可取。”
“有時候盡信書不如無書。”周九如引導他:“你換個思維角度來看,比如有才有德的,你就重用他,有德無才的可以培養使用,由德才兼備的人帶幾年。
無德無才的愚人,堅決不要用,這種庸才是豬隊友,會隨時拖你後腿,什麼時候害死你都不知道。
倒是有才無德的小人,你可以控制使用,給他劃條底線,既能發揮出他的才能又要讓他知道一旦觸及底線的後果。”
衛斯年略略垂眼思索著:“若要用小人,那自己必須強大,有足夠的能力可以掌控住小人。
不然,如裴燁這般,北齊哀帝那麼信重他,卻命喪於他手,還差點遺臭萬年。”
周九如怔了怔,嘆道:“佛曰:一飲一琢,莫非前定,蘭因絮果,必有來因。
若不是裴燁嫌棄幼子,致使幼子多病夭折,蕭夫人也沒機會用侄兒替代兒子。
若不是蕭鵬拼死也要替我擋伽藍一擊,伽藍就不會認出蕭鵬,而蕭鵬也不會因受傷恢復記憶。
蕭鵬若不恢復記憶,那裴燁依舊是風流倜儻的裴家二郎主,大秦的吏部尚書,又何來蕭夫人為兄正名,與之義絕之事呢?”
衛斯年放下書,拿了軟毯給周九如搭上,道:“師尊也說過,因果不饒人,我等修行之人更要修己德行,重視因果。
我想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