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著那道聲音尋去,只見不遠處的樹根底下坐著一位穿綠色軍大衣的老大爺,正捂著肚子發出痛苦的哀嚎。 上次的紙人老姐事件讓我留了個心眼,抬起手電筒照了過去,把對方仔仔細細看個真切。 確定他不是紙糊的,而是一個有面板紋理的真人後,這才敢走上前詢問。 “大爺,您怎麼了?” “小姑娘啊,我上山砍柴迷路了。”老大爺拖著悲慼的調子,渾濁的眸子裡隱有淚花閃爍,“你身上有吃的嗎,我餓得胃都在抽抽疼!” 我毫無猶豫的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燒餅,遞給了他,“已經冷了,您先對付著吃一口吧。” 老大爺飛快接過,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嘴裡含糊不清道,“小姑娘,你心腸可真好啊!” 我馬不停蹄的走了幾個小時,體力也幾近透支,靠在他旁邊那棵大樹上休息,隨口問道,“大爺,您是哪個村的,為啥我以前沒見過你呢?” 老大爺彷彿沒聽見我的話,繼續埋頭啃著那塊燒餅。 我尋思這大爺多半耳背,又用更大的音量喊道,“大爺,你是哪個村的啊?” 那老大爺仍是沒有回覆,反而從我身後傳來一道乾啞的嗓音。 “小鹿,你在這瞎喊什麼呢?” 我回過頭,看到一個穿著紅色短襖的中年女人,手肘上挎著個菜籃子,正朝我的方向走了過來。 這個女人我認識,是隔壁村的張大娘。 她的女兒前兩年嫁到了我們村子,張大娘經常過江來看望她。 “張大娘,這雪才剛停您就要出門啊?”我禮貌的向她打招呼。 張大娘氣喘吁吁的開口,“趁著雪停了,我想去鎮上給女兒買點好吃的補一補,她剛有了身子,天天吃酸菜燉粉條怎麼能行啊!” 我心裡有些泛酸,看看張大娘對女兒的感情,再看看恨不得掐死我的付紅梅,同樣是母女,咋就差距那麼大呢! “現在天都黑透了,一會兒野獸就該出洞了,您就算再著急也不差這半天吧?還是先跟我回村子去,咱們明早再出發吧。”我好心勸道。 張大娘聽到山梟在我們頭頂發出桀桀的叫聲,眼神也有些懼怕,點了點頭。 我轉身,想帶上剛才那位迷路的大爺一起下山,彼此也算有個照應。 結果樹下卻沒了那位大爺的蹤影…… 奇怪,我也沒聽見腳步聲啊。 這大爺之前還餓得連站都站不起來,怎麼吃了我一塊燒餅就健步如飛,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 難道那塊燒餅是大力水手牌菠菜餡的嗎! “張大娘,你看沒看見剛才跟我說話的那位大爺啊,他跑哪去了?”我問道。 張大娘那張乾癟如溝壑堆積的臉上露出凝重,“什麼大爺?剛剛我看你一個人站在那,這才叫住了你,尋思這孩子是不是魔怔了,咋對著一棵樹大喊大叫的!” 我睜大眼睛,不能置通道,“您沒有看見一個穿著綠色軍大衣的大爺嗎?他就坐在那棵樹底下,說自己迷路了,還朝我要了一個燒餅呢!” 說著,我伸出去摸口袋,表情霎時變得錯愕。 因為我又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個被凍得梆硬的燒餅…… 我很確定,出門時只揣了一個燒餅,剛才給了那位老大爺。 可現在,我的口袋裡怎會又多出來了個燒餅? 張大娘用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瞅著我,“哪來的什麼老大爺,我始終就瞧見了你一個人!” 這下我也懵了,難道那個老大爺是…… “哎?”張大娘皺起眉,也陷入了思索,“你這麼一說,我好像想起來了!咱們村裡好像是有這麼一位穿綠色軍大衣的老大爺,不過他二十五年前就已經死了呀,你應該沒見過他才對!” 張大娘不說還好,聽了她的話,我本就發冷的身體直接變成透心涼。 偏偏張大娘這話匣子開啟還就停不下來了! “那老大爺隆冬臘月上山砍柴,結果遇上了暴雪,困在山裡回不來,活活餓死了。開春時候村裡的採藥人才發現了他,身上穿的就是那件軍大衣,人都凍成冰雕了……” “張……張大娘你別說了!”我牙齒輕輕打著顫,假裝自己看到的只是一場幻覺。 “行,我不說了,咱們趕緊往家走吧。”張大娘爽快應答,挎上她的菜籃子,主動走在了我的前面。 我不得不佩服村裡這些長輩,她們從小靠挖山貨為生,體力槓槓好。 那張大娘人都過五十了,依舊步履矯健。 我在她身後追得都要岔氣了,扶著樹枝劇烈喘息。 一抬頭,驀地發覺我們竟走到後山那片亂墳崗裡來了…… 月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樹枝,在雪地上投下詭異的陰影,將橫七豎八的斷碑映得更加森然。 涼颼颼的寒風從中間夾雜而過,發出鬼哭狼嚎般的呻吟,彷彿有不明生物躲在暗處偷偷觀察著我。 “大娘,咱們是不是走錯了,我記得回村不經過這裡啊?”我瑟瑟發著抖,向四周環視道。 這時,我瞥到不遠處一座新建的墳,雪地上還有未全完破爛的花圈和紙錢,估計下葬時間不超過三個月。 我鼓起勇氣拿手電照向那塊大理石材質的墓碑,上面貼著的黑白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