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定下來的許黎明恢復思考,這才恍然意識到,自己剛才是被眼前的女生護了一把,這才沒有磕到臺階,而是摔在了她身上。
女生承受了兩個人的重量,顯然是摔疼了,然而卻一聲不吭,此時已經默默地爬了起來。
好奇怪,一般人在這種時候都會下意識保全自己,她為什麼會先拉住別人呢?
“你沒事吧?”許黎明連忙走上前,試圖扶一把女生,然而卻被對方抬手躲開。
女生搖搖頭沒說話,扭身就想走,在窗外昏暗的天光下,她穿著睡衣的背影搖晃而蹣跚。
許黎明自知是自己撞了人,當然不能就這麼叫人走了,於是快跑幾步攔在她身前,與此同時窗外電光大作,她便也看清了女生的樣貌。
烏髮凌亂垂著,眼眶泛紅,白皙的臉上蹭了灰。
“陸白天?”許黎明一怔,她往下看去,兩片柔軟的雪白感知到她的目光,害怕地,匆匆忙忙鑽進褲腿。
她的鞋被撞掉了,此時不知道甩去了哪裡,兩隻腳侷促地踩著地——短一截的睡衣遮不住它們。
為什麼自己丑陋的一面總被許黎明看見,陸白天腦中一片空白,後背和手臂的疼痛彷彿感受不到似的,一心只剩麻木。
腳踝忽然被抓住,陸白天渾身一抖,下意識抬腿後退,一隻鞋卻趁著這個空檔套在她腳上。
她震驚之時,許黎明已經找到了另一隻鞋放在她腳邊,滿懷歉意地道:“你沒摔壞吧?”
許黎明平日裡總愛穿風衣,筆直地行走或立著,眼眸低垂時,像山頂的鷹,令人不敢多視。
而她此時卻半蹲在她面前,眼睫半抬。
於是剛才雪白的腳紅成了粉色。
“這是什麼?”許黎明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低頭才看見是一團被褥,“你要洗被子?”
不對啊,哪有人大晚上洗被子的,許黎明伸手去撿,卻摸到一片溼噠噠的水氣,頓時皺眉。
“怎麼都溼了?”許黎明問。
“不小心灑了水。”陸白天說著就要抱起被子,然而被褥的另一端被許黎明扯著,她拉不動。
“你在床上喝了一盆水麼?”許黎明定定地看著她,“誰幹的?”
陸白天雙手攥著被子,低聲道:“沒有誰。”
“她們欺負你?”
“沒有。”陸白天說。
許黎明的目光沒有移開,陸白天半蹲著搶奪被褥,她不敢看許黎明,也不敢出聲讓她鬆手,兩人就這麼僵持著。
許黎明沒有經歷過陸白天的遭遇,也就不明白她的心境,更不理解她明明被人欺負到頭上了,卻仍然諱莫如深的行為。
於是她有點生氣,皺著眉將手一鬆,陸白天就止不住後仰,啪嗒一聲坐在地上。
“行吧。”許黎明一向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既然陸白天不願意,她也就不多問了,“你真的沒受傷?”
“沒有。”地上的女孩輕輕道。
許黎明哦了一聲,拍拍褲子上的灰,轉身上樓,走了一層樓梯,卻沒忍住回頭望。
黑漆漆的階梯下面,女孩仍然在原地,瘦削的身影坐在被褥旁邊埋頭整理,將那些棉花和布料襯得像一座山。
許黎明將眼睛閉了閉,見了鬼了。
於是她又咚咚咚走回去,一隻手撈起被褥,另一隻手猛地用力,強行拉起了陸白天。
“走。”她冷冷開口。
十五分鐘後,許黎明站在寢室的衛生間裡,用熱水打溼一條新毛巾,陶寧和孫沐雅則站在門口,探出個頭去,偷看雙手摸著膝蓋,滿臉侷促的陸白天。
陶寧捂著嘴巴,小聲開口:“不是,你怎麼把她帶回來了?現在系裡全是她的傳言,你不怕別人說閒話啊?”
孫沐雅給了陶寧一拳,陶寧吃痛,小聲嘀咕:“你確實不怕。”
許黎明沒搭腔,擰乾毛巾,看了眼陶寧:“你們真的會因為傳言認識一個人嗎?”
陶寧愣了愣,她原本只是打趣,沒想到許黎明會認真,頓時覺得後背洇出些汗水:“其實不會,但因為覺得和自己沒關係……”
事不關己,所以並不在意傳言的真假,有些事情也不是滿懷惡意,只是覺得好玩。
陶寧把自己幹沉默了。
許黎明將毛巾折起來,走到陸白天面前遞給她,陸白天接過毛巾,溼漉漉的眼睛偷偷抬起來,看見許黎明又垂下去。
“你好像很怕我?”許黎明終於忍不住開口,從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