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許黎明的視線只是在照片上停頓片刻,並沒有多說。
“那麼釋出這些的,就是有你□□的人了?”陶寧激動地猛拍桌面,“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麼噁心!”
她拍桌的聲音太大,引來了門外查寢的宿管阿姨,阿姨將門把手一擰,探頭進來:“哪個班的,吵什麼吵,再吵扣分了啊!”
門被重重關上,寢室中陷入寂靜。
“不早了,先睡吧。”許黎明盯著手機螢幕想了一會兒,忽然開口,她起身收拾東西,順便將之前那件襯衫丟進陸白天手中。
“你今晚先在這睡,被子陶寧給你準備好了。”
“謝謝你們。”陸白天侷促地捧著襯衣,她眼角湧出些什麼,晶瑩剔透,映出燁燁燈火。
“沒事,不用客氣。許黎明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朋友。”陶寧笑嘻嘻道。
許黎明的,朋友?陸白天心尖一震,隨即便在這樣晦暗的日子裡,也湧出了點點喜悅。
許黎明沒有否認。
“那個加微信的男的呢?你真打算幫他瞞著了?”打著哈欠的陶寧問,“結了婚還亂搞,這種人真夠混蛋的。”
“那當然……不能這麼放過他。”
“我已經把聊天記錄打包發給他老婆了。”許黎明插著兜,笑得露出一顆尖牙。
這夜有點不安穩,窗外的風越來越大,像巨獸咆哮,又似要掀翻屋頂的狂刃,窗戶震動發出的聲響幾次將許黎明吵醒,又迷迷糊糊入睡。
她越來越頻繁地夢到那個女人。
在夢裡,她好像個百無一用的鬼魂,孤獨飄在半空,怎麼看都看不清女人的面容。
女人很久不出門,她每日蜷縮在凌亂的床鋪中央,時不時對著手機聽什麼,又時不時哈哈大笑,這樣折騰一整天后,再在月色下入睡。
她的身體很美,瓷釉一樣溫滑。
卻也枯敗,枯敗得像凋落的玉蘭,又香又白地零落塵泥。
電視的熒光閃爍,許黎明發現自己能看清上面的字:“……我臺記者報道,《川風》獲獎者林晚,對盜竊他人作品的事實供認不諱……”
女人睡醒了,她默默套上那條紅裙,站在窗前發呆,伴隨老舊電視滋滋的電流聲,冬天冷清的月光落滿肩頭。
這個時候的她,看著才像個正常人。
女人走出門去。
她什麼都沒帶,沒有拿手機,也沒有穿外套,懷裡只有那張相片,踩上冰冷的樓梯,一步一步,緩慢蹀躞。
不好的預感包圍了許黎明,她似乎意識到對方要做什麼,可是說不出話,也動不了。
她什麼都做不了。
女人走上樓頂,月光那麼明媚,天空不見一絲雲,腳下的城市燈火灼烈。
再過幾個小時便是黎明,再然後一定是個很美的白天。
她一躍而下。
……
許黎明從床上彈了起來,捂著嘴沒有尖
叫出聲,汗水沿著鬢角匯聚成一滴,洇入胸口。
胸腔被跳動的心臟填滿,她半晌沒有回神。
夢裡的景象是真的嗎?那個女人是誰?
許黎明摩挲著去找手機,螢幕亮起,才不過凌晨三點,陶寧和孫沐雅安靜地睡著,對面的陸白天……
陸白天!?
許黎明幾乎沒踩梯子,直接從床上翻了下去,隨手抓了件外套披在肩頭,大步跑出了門。
陸白天的床鋪空空蕩蕩,被子疊得整齊放在床頭,不知去了哪裡。
整座寢室樓都在沉睡,除去大風外靜得沒有一絲聲音,只有許黎明的心臟在砰砰狂跳,她頗有些無措地站在黑暗的樓道中。
樓頂!
許黎明大步跑上樓梯,一路來到頂樓的天台,天台門果然沒有鎖,地上殘留往日工人作業留下的泥沙,風將其捲起,吹了許黎明滿臉。
她眯著眼睛,透過汙濁的風,看見了樓頂邊緣的身影。
纖細的影子站在風中,衣服被風扯向深不可測的樓底,好像下一秒就會隨風而去。
許黎明下意識想喊她,卻生生將聲音憋回了嗓子,陸白天腳下就是樓底,要是受了驚腳一滑就完了!
於是她彎下腰,沿著樓道的出口匍匐前進,風掩蓋了她的腳步聲,離陸白天越來越近。
終於,她奮力一撲,長臂輕而易舉抱住了陸白天,帶著驚恐的女孩一起摔倒,二人渾身沾滿塵土,硬生生在風中打了個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