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海水奔湧而來,將五月花號淹沒。
整艘船在驚濤駭浪中顛簸,一會兒來到浪尖,一會兒又沉到波谷,好似砧板上被一雙大手搓揉的麵糰。
羅夫嘴裡含著彌賽菈的鱗片,在海水中呼吸沒有任何問題,全身覆蓋著銀灰色的龍鱗,也並不懼怕海浪的衝擊。
但諾伯並不知道這一點,她努力撐開寬大翅膀,遮擋在少年身上,幫他擋住海水。
羅夫一時間心生暖意,心想……自己這些年總算是沒白養諾伯。
五月花號內有著安全座椅,可以用來抵擋顛簸,還在自己房間的巫師,早就坐上了椅子,自然是安然無恙。
但還有一部分乘客,剛剛從甲板返回船艙,沒來得及回房間,就遇到了海浪,然後在顛簸中來回翻滾,好像一個個皮球。
運氣好的巫師,能抓住欄杆或固定物體,運氣差點的……直接撞在牆壁或者柱子上,磕得頭破血流。
斯拉格霍恩機智的使用變形術,把自己變成了一隻章魚,所有的觸角都死死地吸附在牆面,不管怎麼樣的顛簸,都無法將他甩下來。
就在老人暗自得意時,天花板上懸掛著的枝形吊燈,在劇烈的搖晃中,終於支撐不住,砸落下來。
吊燈上裝飾著的成百塊小巧玲瓏的稜晶玻璃,如同梨花暴雨般向著四面八方射去。
剛剛還得意的斯拉格霍恩,被好幾片玻璃擊中:
一片玻璃刺在他肚子上,只差半寸,便能將肚子刺穿,還有一片玻璃刺中他的觸角。
老人厲聲慘叫起來,卻沒放鬆手勁,反而用畢生從未使出過的驚人力氣牢牢抓緊牆面。
更糟糕的事情發生了,一名乘客在搖晃中嘔吐出來,吐出的液體,飛濺到霍拉斯的腦袋上。
他可以聞得到刺鼻的惡臭,混合了食物和胃液。
斯拉格霍恩差點昏厥過去,他寧肯被淹死,也不想被吐出來的髒東西嗆死。
五月花號在海浪裡顛簸許久,海面終於平靜下來,船身也緩緩浮出水面。
諾伯打了個噴嚏,從口鼻吐出幾縷白煙,再使勁抖落身上的水珠,然後抬起了翅膀,露出少年的身影。
羅夫站起身,輕輕打了個響指,讓溼漉漉的長袍蒸發乾燥,然後掏出鑰匙,幫諾伯將腳上的鎖拷開啟,再一躍而起,跳到她的背部。
諾伯嘶的吼叫一聲,張開翅膀,繞船飛行了一圈。
五月花號還算堅固,沒有被摧毀,但船殼已然千瘡百孔,就連桅杆都斷了兩根,船首像的金獅子也未能倖免,失去了一條爪子和那條粗壯的尾巴。
來到船首時,羅夫看到神符馬只剩下三匹,還有一匹不知所蹤,看樣子被海浪捲走了。
羅夫沒有看到雪莉的身影,他微微蹙起眉頭,拍了拍諾伯的翅膀,大聲道:“你先去找雪莉,我隨後就到!”
說完,少年從火龍脊背上一躍而下,落在神符馬的身前。
三匹神符馬都有不同程度的受傷,其中一匹傷勢最嚴重,它斷了兩條腿,想用斷腿掙扎站立,卻屢屢嘶叫著倒下。
另外兩匹神符馬圍著它轉圈,發出悲鳴聲。
羅夫蹲下身,用“癒合之手”輕輕撫摸著那匹神符馬的傷口,鮮血淋漓的面板,迅速結痂,傷勢痊癒的速度不可謂不驚人。
這時,船艙的大門被開啟了,還能動彈的巫師,都走了出來,惴惴戰慄地望著眼前這幅不真實的景象:
他們現在正處在數千米巨浪的頂端,如同騎在海中怪獸泛著泡沫的背上,身旁飄著薄如白紙的雲,海浪還在向四面八方延伸。
羅夫看到喀斯特走來,見他手裡還拿著魔法氣壓計,便問道:“我們現在在多高的位置?”
喀斯特喃喃道:“按照氣壓計的顯示,五月花號距地表足足有三千米之高。”
聽到這個數字,羅夫也是忍不住咋舌。
三千米的海嘯,這也太離譜了!
他驀然想起《魔法史》裡記載,出現在各個文明裡,將巫師國度摧毀的大洪水。
他當時還疑惑,巫師怎麼會應付不了區區洪水,但如果那洪水是眼前這種規模……確實應付不了啊!
“斯卡曼德先生,我們怎麼下去?”喀斯特低聲詢問道。
“下去?”羅夫無奈一笑道:“下去以後,再遭遇海浪,然後再飛上來?
還是先待在這海浪之上吧!”
羅夫現在也不知道怎麼下去,他們被困在三千米高的海浪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