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府尹聽到這話,第一反應是這人怎麼如此熟悉律法?
第二反應便又覺得這聲音實在熟悉,好像是……
他又摸著鬍子細想。
府醫看著已經急死個人,唔唔唔了幾聲。
袁亮卻在旁邊叫嚷著:“一個江湖術士,也敢質疑府尹大人?!連你也一併打了!”
剛說完這話,陳府尹忽的雙腳一軟,撲通跪在地上,姿勢滑稽又醜陋。
他心中驚怕,影響了喉嚨,半天了才擠出了完整的一句話:“臣……臣叩見……叩見九王妃!”
府醫見陳府尹想了起來,終於鬆了口氣,眼淚橫流。
袁亮呆滯的低下頭,一臉疑惑:“什麼?韭菜?她是什麼韭菜?”
順天府辦的是都是小案子,不似大理寺,陳府尹也就上次在鬼市才與九王妃近距離接觸,說了幾句話,故而剛才聞其聲也未能立即想起人來。
陳府尹滿頭大汗,懶得管陳亮這混貨,轉頭呵斥身後官差:“九王妃在此,還不跪下行禮!”
他剛才種種全被九王妃瞧見,這可如何是好啊?
官差們回過神來,也跪了下來,把頭埋的深深的,壓根不敢抬起來。
南璃確保雁姐兒睡沉了,才從貴妃榻上起身。
就算羅裙樸素,可她依舊身姿卓越,氣勢逼人。
明盈亦如袁亮一般震驚,可她還念過幾年書,耳力也不錯,聽得清陳府尹說的不是什麼韭菜,而是九王妃!
竟是九王妃!
她下意識也要下跪行禮,但太過慌亂絆了腳,險些摔倒。
南璃已經走至明盈身側,出手扶住了她的手臂。
“沒事吧?”
明盈氣都不敢喘一聲了,忙的搖搖頭:“民……民婦沒事。”
一直以來,商賈是最受鄙夷輕視的。
京中與權貴稍稍沾邊的官眷貴女,全都不屑與她這種商賈婦人打交道,似乎與自己說上一句話,就會沾染上銅臭味。
可是……
九王妃不僅前後幫了她幾次,如今還出手扶她……
明盈嚥了咽口水,拿出一條帕子,又說:“民婦給就九王妃擦乾淨……不,這帕子從我身上拿的,也是髒的,這……這……”
她更慌了。
南璃微微蹙眉,有些不解:“明夫人,你怎麼了?”
她早就碰過明盈,還抱了明笙小丫頭,自己哪裡嫌髒了。
明盈抿抿嘴,不知如何解釋。
還是嬤嬤開口:“九王妃勿怪,先前夫人在街上不小心碰撞到一位官眷,那官眷覺著夫人身份低微,弄髒了她的衣裙,接連出言羞辱,所以夫人這會兒才這般反應。”
南璃無奈,“我又不是那個官眷,不必驚慌的。”
明盈為母剛強,為友仗義,這不比許多人好?
秋海走上前,搭把嘴:“是啊,你給她送銀子,她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嫌棄你。”
明盈微微恍惚,想起南璃剛才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哪有半分嫌棄,她眼圈微紅,也瞬間定了定神,恭恭敬敬屈膝行了一禮:“承蒙九王妃不嫌棄,民婦……民婦感激不盡。”
南璃沒好氣的說道:“你付了錢,現在就是我的僱主,我有什麼好嫌棄的。”
她其實喜歡做商賈的生意,因為他們都錢多闊氣,但大部分商賈為了多賺錢財,往往多做不義之事,所以很多時候她都賺不了商賈的錢。
可明盈不一樣,她身上沒有任何業障,反倒是福澤深厚,能懷上一個命格極好的女兒。
所以這錢,她賺得高興且心安理得。
明盈心中感動。
京中一些官眷偶爾舉辦佈施,可她們籌的錢財不夠,便找上自己。
她們一邊低看自己,一邊又覺著她給得少,沒有半分感激,就連佈施當日,牌上沒有她的名頭,更不許她出現。
南璃可是親封的郡主,更是一品九王妃,對她說話辦事沒有半點嫌棄之色,與那幫官眷一比,簡直是天差地別,立見高低。
此時此刻,明盈眼中不禁有感激之情,還含著崇拜和激動。
“咦?”秋海忽的歪了歪頭,努努嘴,“你怎麼不跪?”
他看著袁亮。
屋中除去明盈和嬤嬤,以及不能動彈的府醫,誰都聽見了陳府尹的提示和警告,早早跪了下來。
而袁亮則是腦子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自己身體的操控能力。